宣京,卫家祖宅。
浑身散发酒气的卫学仁脚步晃荡地朝内院走去,紧跟在他身旁的胡强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同时还不忘低声汇报道,“监事,新售的那批人货已经被买主收去了……”
闻言,卫学仁面露得意之色,点头应道:“好,很好……”
稍作停顿后,他又继续说道,“只是我听你说这次的买主似乎不愿走咱们的货道,是要自个运货?”
胡强点点头,宽心道:“监事放心,派去跟买主交接的人属下已命其转移了。”
“嗯……这就好。”卫学仁微眯双眼,低声说道,“像这种主意正的买主,极易出乱,跟此类人做买卖,我们得万分小心才是……”
话音刚落,卫学仁便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阵刺耳急促的脚步声,隐约间还能听见飞扬的马蹄之声。
虽说宣京没有宵禁一说,但此刻天色已暗,按理说正是万籁俱寂之时,这会儿却诡异的听见脚步马蹄踏地之声,换做任何人都会觉着奇怪,更别提心思敏感的卫学仁了。
“外边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怎么还有马蹄与脚步声?听这阵仗,似乎还混着甲胄刀兵碰撞声……想来是官兵无疑了……你快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胡强谨慎地点点头,转过身朝外院跑去。
半烛香后,留待内院静坐的卫学仁看到去而复返的胡强,见他面色不佳,卫学仁满脸狐疑的问道:“怎么了?外边发生了何事?”
胡强凑到他身前低声汇报道:“是兵马司的人,听说是受宣京府尹李晔霖的调令,正急赶去云县官道……看样子,是要去拿人……”
“怎么又是云县?”卫学仁眉头微皱,惊咦道:“这云县还真是不太平,又捱着什么事了?”
“不甚清楚。”话说到一半,胡强脸上又露出忧色,“只是属下担心,兵马司此刻出兵办差,是不是跟今儿那买主有关……”
此言一出,卫学仁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凝固,黑着脸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买主是云县人?”
“倒也不是,这买主从咱们这拿货之后,提了嘴自行运输的要求。”胡强边回忆边说道:“据下边人汇报,这买主走货路线的始发路段,就是云县官道……”
卫学仁心下一紧,细声嘀咕道:“不能这么巧吧?”
见胡强低下头不回话,卫学仁倒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嗖”地一下站起身来,追问道:“这买主的身份,你们在与之交易前,可曾仔细查验过?”
胡强皱眉答话道:“监事,人货生意,买卖双方互不探底,这是江湖规矩……”
“日!”卫学仁顿感头疼,自我安慰道:“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这买主既然敢提出自行货运的要求,说明人家在京城里也是有一定份量的,总不能刚出发就被人逮了吧?”
……
与此同时,在云县官道下沿的吴家口路段,几辆并驱疾驰的马车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赶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在飞扬奔驰的马车后方不远处,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紧追不放,那奔跑行进的速度,竟与飞驰的马车不遑多让,倘若有人瞧见此幕,定会大跌眼镜。
“我日他姥姥,爷们见鬼了!”
急奔在中道的马车车夫露出一副见鬼的吃惊模样,朝身后坐在货架上的同伴高喊道,“我……我他妈好像瞅见个人跟在咱屁股后面跑!”
闻言,坐在货架上的几名佩刀壮汉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如同雷鸣般震耳的哄笑声,“老杨,你他妈抽吕烟抽糊涂了吧?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人吃饱了撑的来跟咱们?”
“就是,咱们这是马车,配的还都是晋北的纯血战马,谁他妈能追得上咱们?”
面对同伴们不置可否地嘲笑声,那被唤作“老杨”的车夫心中稍安,或许真是自己看走眼了也说不准……
就像他们说的,自个赶得是马车,且在急速中行驶,常人凭借双脚怎么可能追得上?
只是还不等老杨庆幸,他便突然发现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两辆马车骤然降速了,不等他和身后货架上的同伴们发问,左右两侧的马车车夫突然异口同声的惊叫道:“草他姥姥的,后边有尾巴跟着咱们!”
此言一出,老杨握紧马绳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转过头朝身后的同伴们急吼道:“我他妈说什么来着?真有人在……”
不等老杨把话说完,他便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犹如瞬移般骤然降临,单脚横立于货架之上,见此,老杨惊得张大了嘴巴,刚想出声提醒同伴,但为时已晚,只听“噗呲”数声响起,三名横坐在货架上的壮汉被那如同鬼魅般的人影抹脖毙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吓得车夫老杨几欲昏厥。
吓破胆的老杨高举双手,拼命求饶道:“好……好汉饶命……”
“飕!”
一道刺耳的破口声从老杨耳边划过,一柄断刃被那人影重重甩出,迅速斩断货轿牵制马匹的缰绳,只听“啪嗒”一声,疾驰狂奔的马匹与货轿迅速分离,陡然失力的货轿轰隆一声倒塌于地……
老杨见此大骇,心想货架轰然倒塌,自己怕也要一命呜呼了。
正当他准备闭上眼接受这一绝望事实时,那横立于货架上方的人影竟猛然踹向货轿平面,老杨惊讶地发现,濒临失控倒塌的货轿竟诡异的平衡下来。
一脚将整个濒临失控的货轿控制住,此人宛若神迹般的手段彻底让老杨吓破了胆,以至于他都不敢抬头去看来人的真实面容。
“哪里杀出来的臭娘们?!”
一道怒喝声从左右两侧传来,老杨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这才完全看清那横立于货架上方的来人面目。
来人头戴束带,紧盘长发,身穿一身洁白儒衫,尽管打扮得形似男子,但那傲然挺立的胸峦以及她那过于美艳的姿容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性别。
皎洁月光下,她似洛凡仙女般傲然独立,身上散发着不容亵渎的清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