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莉娜小姐，你的意思是……”
    吉兰若有所思。
    “下雨天其实是我情绪不稳定所导致的幻觉？”
    “嗯……也并不完全是。”
    少女想了想，道。
    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它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唯有你体内的那头野兽才能看得见。”
    “那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吉兰虚心求教。
    他一直都被自己的精神状态所困扰，前世就连心理医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再这么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走向自我的毁灭。
    而在吉兰看来，眼前这位轮椅少女很不简单。
    或许自己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少女思忖一会，点点头。
    “你的灵性归属于猩红，为春之宝剑。”
    “火剑之路的三重螺旋中，分别有‘躯壳宝剑’的2阶‘战士’，‘熔炉宝剑’的2阶‘演员’，‘通神宝剑’的2阶‘小丑’。”
    “若想解决你自身的这个问题，我建议你攀登这三条道路中的第二条，也就是通往二月的‘演员’原质。”
    闻言，吉兰目露思忖。
    对于2阶原质的选择，他其实一直都还悬而未定。
    一是因为他对此缺少深入的了解，无从抉择。
    二是因为他没有与之对应的知识，难以进阶。
    攀登2阶原阶，需要使灵性二次染色，构筑心灵王国的地基，从而踏地登阶。
    但原质的选择，首先得与自身元素相符，否则今后的晋升事倍功半，甚至徒劳一生仍在原地踏步。
    其次，还需要对应知识，来作为引导。
    不然，仅凭一个原质名，根本无从下手。自己盲目摸索的话，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在《烙铁秘录》中有言，关于原质的引导知识，神秘学里有专门的名词，它叫做“秘传”。
    “秘传”珍贵且罕有，是攀登至高处的前辈们所留下的宝贵经验，以及他们结合自身的经历与理解，所总结出的一条“捷径”。
    每一份“秘传”所记载的方式方法皆不相同，哪怕是对同一个原质，每个过来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像吉兰这样刚入门的新手，绝对有着极其重要的借鉴作用。
    想到这里，吉兰却又忽然惊觉。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透露，对方却一眼看出了他的底细。轮椅少女身上那种神秘色彩，仿佛更加浓郁了。
    托莉娜对他的吃惊不以为意，自顾自道：
    “‘演员’为二月司辰‘导演’之路，学会扮演他人的角色，体悟他人的感受，或许能让你更好地掌控自我，驯服心底的野兽。”
    “感谢你的提点，托莉娜小姐。”
    吉兰由衷道谢。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不客气。”少女笑了笑。
    这个话题过去。
    两人又就着“夜阑”花茶，闲谈了片刻。
    少女不知何故，似乎对外界所知甚少，问了他许多关于不莱梅帝国的事。即便是首都人吃什么穿什么，她都很感兴趣。
    哪怕她在极力隐藏自己的探知欲，但那双眸子闪动的好奇，以及吉兰每次说完，她都会追问的表现，却都在表露这一点。
    片刻过后。
    一壶花茶见底。
    少女为吉兰解答了疑惑，他也想做些什么作为回报。于是在喝完最后一杯茶后，说道：
    “我有什么能帮的吗？”
    托莉娜微微一怔，似乎对这句话很是吃惊。
    她略作思忖，却突然笑道：
    “那么，能麻烦你推我上‘黑城堡’最顶端的塔楼吗？我想眺望一下梦境海的远方。”
    “当然没问题。”吉兰笑道。
    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于是吉兰站起身，推着少女的轮椅出了茶室。又按照她的指示，在这硕大且错综复杂的城堡里行进。
    穿过一条条的过道和阶梯，不断往上。
    吉兰还是低估了这座城堡的规模。
    他足足花费了近半小时，才将少女送到了四方塔楼的最顶端。
    这里，是城堡的最高处，为一处数十平米的方形高台，没有窗也没有护栏，唯有四根立住与尖顶。
    脚下，便是那座圆形大钟。
    少女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远方。
    吉兰站在她的身侧，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去多久。
    随着当的一声巨响。
    塔楼的钟自行敲响。
    钟声回荡了二十一次，预示着梦境到了夜晚九点。从下午三点，越过五个小时，直接跳到了九点。
    恰在吉兰对此感到疑惑之时。
    托莉娜轻咦一声，指着远处。
    “那是你的朋友吗？”她扭头看向吉兰。
    吉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凭借极强的目力，捕捉到了一道细小、发灰的人影，正在一座刚刚浮现的小岛上做着什么。
    ‘是麻雀小姐……’
    吉兰暗道一声。
    他朝轮椅少女点点头，以示肯定。
    “那你过去吧，她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托莉娜笑道。
    吉兰再次看了眼少女。心想着，麻雀小姐的心灵王国就坐落在这座城堡附近，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这少女始终给他一种难以揣摩的神秘感，若是有不怀好意者打算入侵麻雀小姐的心灵，必然也会遭到这位少女的注意和清理。
    “嗯。”吉兰脱帽一礼。“那我就先告辞了，托莉娜小姐。”
    “有空可以再来坐坐，吉兰先生。”
    这时，轮椅少女笑道。
    “我还会请你喝下午茶的。”
    “好。”吉兰莞尔一笑，颔首应允。
    虽然是因为这次偶然的机会，才和少女认识，但他觉得与对方喝茶聊天的过程倒也轻松愉快。
    或许源于双方相似的经历，吉兰更容易与之共情。并且，通过与少女的接触，他也增长了不少神秘领域的见识。
    相较于现实里的上流圈子，他更愿意和这位梦中的神秘少女拉近距离。
    可这时，他又想到了什么。
    若下次再想梦访“黑城堡”，恐怕只能借助麻雀小姐的梦境，这样或多或少有些不便。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托莉娜默默递过来一样物件。
    吉兰接过，不由一怔。
    这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牛角梳，月牙状，齿长细密，整体泛着琥珀般的米黄色光泽。
    “这是我的信物。”
    轮椅少女解释道。
    “你可以用它召唤我的信使，也能通过它作为媒介，入梦后直接抵达‘黑城堡’。”
    “谢谢。”
    吉兰将牛角梳妥善收好，再次向少女道别。
    旋即，这才腾空飞起，向着远处的海面而去。
    少女依旧坐着轮椅，于塔楼的平台上安静目送。
    良久。
    她想起方才与青年见面时，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应该……也很痛苦吧？”
    眼帘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与空荡的裙摆。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出我心声的人呢，吉兰伊洛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