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阳他们几个在那儿闲聊的时候,宋青云已经从前面晃悠下来了。他扫了一眼,见陈阳还稳坐钓鱼台,直接就迈着方步过来了,一把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斜睨着陈阳,“小子,你不上去看看?”
陈阳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在等师叔您老人家么?以您老的眼力,看完给我讲解一番,我就不用上去看了。您老江湖经验丰富,肯定能看出点门道来。”
宋青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用手指了指陈阳::“你这小子,不挤兑我你能死么?”
“东西我看过了,虽然说是件明代的钧窑,但工艺非常不错,通体罩施钧釉,釉层丰腴匀润,熔融自然,内外釉色皆为官钧之典型天蓝,釉光与纹理变化当属天蓝之最佳品格,远观静穆湉谧,近看圆融烂漫。”宋青云说着话,有些惋惜的叹一口气,“这么好的物件,怎么落在叶辉手里了,那底部还刻着一个一字呢!”
宋青云话音刚落,秦浩峰在旁边重重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那物件!”
“啥玩意没错,你小子说啥呢?”宋青云没明白,看了一眼秦浩峰。
陈阳见状,赶紧把嘴凑到宋青云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宋青云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似的,“你说什么?这是咱们在牛头山丢的那件?”
柱子也在旁边点点头,表示对下面那个一字非常有印象,当时自己还糖豆说呢,这是不是代表一炉出来的第一个瓷器。
听柱子说完,陈阳和宋青云抿嘴一笑,告诉柱子,这个一字可不是代表出炉的先后顺序,而是代表物件的大小。
“大小?”柱子挠挠头,“这玩意大小不就在这么,用眼睛看不就行了,还用标上?又不是瞎子!”
钧窑,作为宋代着名的瓷窑之一,以其独特的窑变艺术闻名于世。在宋代,钧窑瓷器的款识主要有两类:数字和宫殿名。
其中,数字款主要出现在钧窑花盆、盆奁、大洗、大尊等器物的底部,刻有从一到十的数字。这些数字的用途是根据器物的大小来编码的,数字越小,表示器物尺寸越大;数字越大,表示器物尺寸越小。
例如,“一”字款器物通常是同类器物中口径最大或最高的,而“十”字款器物则是口径最小或最低的。
此外,钧窑瓷器除了数字款,还常常刻有宫殿名称,这表明这些瓷器是专为宫廷使用的。
例如,故宫博物院所藏的钧窑玫瑰紫釉葵花式花盆底部横刻“建福宫”,竖刻“竹石假山用”;钧窑玫瑰紫釉鼓钉洗底部横刻“瀛台”,竖刻“静憩轩用”;钧窑天蓝釉鼓钉洗底部横刻“养心殿”,竖刻“长春书屋用”。
万历十九年,高濂的《遵生八笺?燕闲清赏笺》中描述钧瓷特征:“钧州窑,有朱砂红、葱翠青(俗谓鹦哥绿)、茄皮紫。红若胭脂,青若葱翠,紫若墨黑。三者色纯,无少变露者,为上品。底有一、二数目字为记。”
陈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钧窑花盆上,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脑海中浮现出2019年京城保利春拍的场景,一件底款「十」款的四方水仙花盆最终以四百多万的价格成交。那件花盆他亲眼见过,虽然刻着十字款,但个头明显比眼前这件小得多。
明永乐-宣德 钧窑月白釉四方倭角水仙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激动,如果把眼前这件钧窑花盆放到拍卖会上,那价格…… 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最应该搞清楚的,是这件宝贝怎么会在叶辉手里。
底部十字
拍卖价格
宋青云在旁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物件可是秦浩峰几人在牛头山地道里发现的,如果说这玩意在叶辉手里,那是不是也说明他知道了陈阳在牛头山挖出古董的事?
又或者,真像他说的,真是他无意中从别人手里买下的?可要是他买下的,当天到底是谁将这物件偷走了,而且为什么单单拿走了这件?
宋青云和陈阳低声说着这件事,这时候台上的叶辉看到了陈阳,嘴角笑了一下,冲着陈阳喊道,“陈老板,您不上来看看么?刚才可是您一直喊着,要看我压堂的物件呢?”
听到叶辉这么喊,徐老板、马海礁等人也回头看向了陈阳,“陈老板,这么好的物件,您可别错过了!”
“陈老板,这可是叶少在江城捡漏的,足以见叶少眼力独到之处,您这是在为以后担心么?”
陈阳哈哈一笑,起身迈步向前面走去,边走边冲着叶辉抱拳,恭喜叶辉捡漏了这么一件好东西。
“其实这物件都不用我上来看,”陈阳笑嘻嘻走到了叶辉近前,看着眼前的明代钧窑花盆,“这物件,釉层依器型的转折而丰富多变......”
听着陈阳在那儿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明代钧窑的特征,秦浩峰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玩意儿可不能让叶辉这小子给留着,在他手里,那就是个雷!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秦浩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先不说叶辉这小子知不知道内情,就算他是从别人手里收的,那也应该是自己的东西,现在到了他手里……这 tm 烦膈应呀!
要是到了宋青云手里,秦浩峰还能自我安慰一下,好歹是自己师叔,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这玩意到了叶辉手里,自己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
“我说哥几个,这事儿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秦浩峰低声冲劳杉和柱子招招手,“这玩意在他手里不行呀,咱得想个办法!
劳杉听完微微点点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行,晚上我去把它给顺回来!”
顺回来?秦浩峰摇摇头,表示不可行。刚才宋青云和陈阳已经说了,这物件挺有价值的,叶辉也不是傻子,指定得好好藏起来,哪那么容易顺回来。
再说了,就算能顺回来,人家丢了物件,不得报警么?到时候要是查起来,不还得贪官司,这办法不可取!
“那就跟他斗宝,想办法赢回来!”柱子在旁边,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自己大腿,狠狠说道。
“赢回来?”宋青云就坐在旁边,听着小哥仨研究着,听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柱子,“你小子入门了!”
“可他是叶辉,连我手里的物件,都很难赢了他,”宋青云笑着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在三省地面上,赢过叶辉的,也就两三个人,赢他可不容易!”
“那咋整?”柱子有些泄气的看了一眼宋青云,“赢又赢不了,偷又偷不成,就让这物件在他手里?日后让他满江城嘚瑟?”
宋青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闷酒,他何尝不知道这物件放在叶辉手里是个雷,可现在东西在人家手里,又能怎么办呢?
柱子越想越气,指着台上正在侃侃而谈的叶辉,咬牙切齿地跟秦浩峰说道:“你们听听,听听!他现在就嘚瑟起来了!那副嘴脸,真tm欠揍!”
“陈老板,眼力果然不凡!”叶辉轻笑着看着陈阳,“这么看来,江城确实是块福地,叶某人刚来江城,就遇到这么好的物件,真不知道是运气好呢,还是江城遍是宝!”
叶辉故意把运气好三个字咬得很重,语气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陈老板身处福地,也难怪您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名振整个古董圈呀!”
在场的人都听出叶辉这话里的意思了,他分明是在暗指陈阳的眼力其实没有多厉害,只是江城好东西比较多,陈阳这家伙运气好罢了。就像他自己一样,刚到江城就遇到这么一个好物件。
简单点说,叶辉就是在说,陈阳就是个运气爆棚的「锦鲤」,真本事一点没有。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谁都听得出来,叶辉这是在暗讽陈阳眼力一般,全靠运气好罢了。
宋青云在台下听得直皱眉,他太了解叶辉的性格了,这家伙向来心高气傲,说话又尖酸刻薄,这不明摆着想挑起事端吗?他站起身,想着要不要上去打个圆场,免得两人真吵起来。
“哈哈,”陈阳听完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一声,“不错呀,就像叶少说的,江城这地方确实好东西不少,或许我陈阳运气不错。”
说着话,陈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感慨:“就比如前几个月在洛城,我和几位同行,因小人出卖,不得不在洛城闯三关过五道……”说到这里,他抬起手臂,故作伤感地擦了擦眼角,“叶少你是不知道呀,他们是真欺负人呀,我跟你你讲,他们这个难为我哟!”
听陈阳说完,徐老板和马海礁、钟老板等人不由纷纷暗笑,这陈阳嘴上真是不饶人。叶辉变相说他眼力不行,他就把几个月前在洛城,叶辉出卖大家的事情掀了出来。
自从几人从洛城回来之后,这件事在三省古董圈传开了,仅仅传了几天,陈阳在洛城闯三关过五道的事情,在整个古董圈炸开了,好多人圈内认识都没想到,陈阳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把洛城的三关五道给闯过去了,一时间传为了佳话。
现在陈阳又把叶辉出卖众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就是在告诉大家,你叶辉就是一个卖主求荣、出卖同行、背信弃义的家伙;而我陈阳过了洛城的三关五道,谁敢说我眼力不行!
叶辉听陈阳说完之后,脸上先是一冷,他没想到,陈阳能把这事情说出来,随后急忙笑着拍拍陈阳肩膀,“陈老板,你受苦了!但经次一战,你的大名可又在古董圈炸开了,现在没人不知道你了!”
说着话,叶辉在陈阳面前竖起大拇指,“陈老板,好样的!”
“叶少,你说说,你就非得走,”陈阳依旧是一脸委屈的样子,“如果当时你在,凭您这高超的眼力,是不是就不用我出马了。”
“你说你怎么就非得走那么早呢?我嫂子憋不住了?”
噗呲!不少人纷纷低头抿嘴笑着,损,真损,陈阳这家伙真是太损了!
秦浩峰在下面微微笑着,看着台上的叶辉,攥着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攥上,最后下定了决心,“既然拿不回来,我们弄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