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板最后还是选择相信陈阳,毕竟中间还有韩若雪这层关系,在邹老板眼里,这位陈国华,还是可以相信的。吃过午饭之后,邹老板就带着一名年轻人过来。
这年轻人穿着打扮十分清凉随意,上身穿着一件背心,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下面穿着一条大短款,脚下踩着一双拖鞋,戴着一副墨镜,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鉴定古董的样子,可他手里却偏偏拎着一只与他格格不入的公文包。
陈阳心里清楚,这就是邹老板口中的中间人了。男子进屋之后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邹老板见状,示意陈阳将玉璧拿出来让他掌掌眼。
陈阳依言将玉璧放在桌面上,年轻人这才摘下墨镜,拿起玉璧仔细看了起来。
轻人将玉璧看了好几遍,又对着灯光照了照,最后才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长呼了一口气。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个价钱我定不了,得拿回去让朋友看看。”
说着话,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陈阳,补充道“我会给你留下一部分押金,等我朋友看过了之后,在找你交易。”
对于年轻人提出的这个要求,邹老板顿时眉头紧锁,心里暗叫不好。
古玩行的规矩,看货交易可以,但物件不能随便让别人带走的,这要是让你拿走了,找个赝品给换了,那岂不是亏大了?这可是古玩交易中最忌讳的事情!
可是,眼前这情况又很特殊,这玉璧一看就不是凡品,如果真能卖个好价钱,那这点风险也不是不可以冒……邹老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求助地看向陈阳
陈阳听完年轻人的话,想都没想就直接微微摇摇头,果断地拒绝道:“这可不行,这玉璧很贵重,我不可能轻易放你带走。如果想要交易的话,一手钱一手货。”
说完之后,陈阳顿了顿,似乎是怕年轻人误会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在钱未付清之前想要拿出去也可以,但物件不能离开我的眼睛。也就说,你和你朋友,可以挑个地方,我们大家坐下来聊,你看这样行不行?”
年轻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玉璧,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权衡利弊。片刻之后,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抬起头来,向陈阳开口问道:“我照几张照片没有问题吧?我朋友比较谨慎,要先看过照片才能决定。”
“当然可以!”
这是他们中间人常用的办法,包括后世的时候,他们要是在外面看到什么好物件,一时无法决定,都会用手机拍照、录像,带回去给他们主子看过了,之后再回来谈。
看着年轻人对着玉璧进行现场拍照,尤其是对着那几道跳线锯的痕迹,他连续拍了很多张,陈阳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心里暗自得意:看来今天是遇到大鱼了,他居然把这块玉璧真当成汉代的了!
年轻人拍完照片之后,拿着公文包就走了,等他走了之后,邹老板和陈阳坐了下来,陈阳询问邹老板,跟中间人说价格了吗?
邹老板摇摇头,“他们这些人出来看物件,第一遍从来不问价格,你要是跟他说价格的事情,他就说再看看、再转转。”
说到这里邹老板微微叹了一口气,“等他们真正回头找你的时候,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怎么说?”
“等他们回头再找你,那就说明上面的人物看好了这物件,他们会把价格往死里砍,有时候甚至直接对半!”说道这里,邹老板冷笑了一下,“最可气的是,有时候价格明明说好了,到成交的时候,又要把零头给你抹掉,或者在少给一些。”
“陈老弟,你是不知道呀,这年头干什么都难哟!”
邹老板又跟陈阳说了一些这里面的事情,说了一会之后,邹老板就闭嘴不提了,陈阳知道自己也不能在追问了,要是在追问,恐怕邹老板又要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邹老板离开之后,整个下午韩若雪带着陈阳父子在羊城逛了起来,韩若雪先是带着陈阳父子俩去看了珠江,1995年的羊城,珠江水静静地流淌,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两岸鳞次栉比的楼房,不停向人们诉说着这座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城市。
1995年,指定是没有小蛮腰可看了,但陈阳却看到了羊城三塔中的赤岗塔,这可是一座有历史意义的古建筑,根据自己记忆,该塔建于明万历四十七年 (1619年),为现存羊城三大塔之一,羊城三塔都非常有名,分别是赤岗塔、琶洲塔和莲花塔,也都曾经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其实赤岗塔距离后世小蛮腰的位置并不远,只不过后世的时候,陈阳只去看过小蛮腰,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座具有历史意义的赤岗塔。
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转悠过去了,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陈阳接到了刘莉的电话,她打电话询问自己和贝尔公司进展如何,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哈森?贝尔公司代表?”陈阳当时听完都懵了,“我都没见到他呀!”陈阳表示,自己整个一天都没有接到过关于他们的电话,而自己这一天都跟韩若雪在一起,她带着自己在羊城逛了一圈。
“什么?”刘莉听完之后,在电话另一端也懵了,“不对呀,我听贝尔公司的人说,他们的代表哈森中午之前就出发了,下午怎么也到羊城了,他一直没有联系你们么?”
陈阳表示绝对没有,韩若雪带着自己和父亲转悠羊城的时候,自己还特意留意了大哥大来电,根本就没有人联系过自己。
“你给那个代表打电话问问,他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陈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刘莉也是一副无语的口气,“他电话要是能打通,我就不用打你的电话询问了。”
我去!陈阳听完不禁摇摇头,这什么代表,也太不靠谱了!
晚饭期间,陈阳一直留心着手机,希望能接到刘莉的电话,告知那位贝尔公司代表的消息。然而,直到父子俩用完餐,手机依然毫无动静。陈阳心想,看来这位名叫哈森的代表,八成是联系不上了。
韩若雪一直将陈阳父子送到酒店门口,告别了韩若雪,陈阳父子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他们径直走向电梯,准备回房间休息。就在这时,一位金发卷毛的外国男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好,打扰一下,”外国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道,“请问,你们是来自京城的程厂长吗?”
陈阳微微一愣,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认错人了。外国人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失望,转身走回休息区,独自坐在沙发上。
陈阳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向电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江城?京城?程厂长?陈厂长?他是外国人……
想到这里,陈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外国人。他神情落寞,似乎正在为找不到人而发愁。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刘莉说的那位贝尔公司代表吧?”陈阳心中暗自思忖。
陈阳决定去确认一下,便转身走到外国人身边问道:“你好,请问一下,你是不是要找一位来自江城的陈厂长?”
外国人抬起头,看着陈阳,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先生,我确实在等人,不过我要等的是程厂长……”
“你别程了!”陈阳伸手打断了他的说话,“我问你,你是不是贝尔公司代表哈森?”
“yes!”哈森激动的点点头,“你是......”
陈阳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什么汉语水平,程和陈不分自己可以理解,这江和京怎么还能不分呢?
确认了陈阳和陈国华的身份后,哈森兴奋地在沙发上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嘴里叽里咕噜地喊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后,他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让陈阳哭笑不得的话:“我是最棒的!我就知道,一定有结果!”
“华夏名言是对的,守株待猪!哦,yes!”
听到这句话,陈阳顿时感到一阵无语,什么叫守株待猪?合着自己和父亲在他眼里就是两头猪?这家公司是派了个什么奇葩过来?陈阳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走进酒店房间,陈阳一眼就看到了哈森,他两手空空,脸上写满了疲惫。
“哈森先生,你什么都没带?就这么空手来的么?”陈阳看着两手空空的哈森,奇怪的问道。
哈森听完满脸的郁闷,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一天的悲惨遭遇。
原来,哈森为了节省开支,选择了乘坐绿皮火车,他随身带了两个包,一个公文包装着重要的设备资料,另一个背包则装着他的个人物品。结果在火车上,他放在行李架上的公文包竟然不翼而飞了!
发现公文包被偷的那一刻,哈森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顾不上多想,他立刻起身,循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可恶的小偷竟然趁着火车到站的混乱,跳下火车逃之夭夭,哈森因为还没到站,只能在原地干瞪眼。
更糟糕的是,等哈森回到座位,他发现自己的背包也不见了!那一刻,哈森的心情简直跌入了谷底,他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oh,fuck!”哈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愤怒、沮丧、绝望,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听到这里,陈阳和陈国华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这也太倒霉了吧?
陈阳听到这里,强忍着笑意,追问道:“那你下车之后,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呢?”
“打电话?”哈森轻轻耸了一下双肩,一脸的无奈,“我的电话号码都在公文包里,公文包被偷了,我就没了你们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就想,给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帮我联系刘,问问你们的电话号码。”
“结果……”哈森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郁闷,“当我拿出大哥大,正准备给公司打电话,结果半路杀出个飞车党,把我的大哥大给抢走了!”
“真是不敢想,这是倒霉的一天!”哈森无力地摇了摇头,但庆幸的是,他还记得陈阳他们的地址。于是,他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花都大酒店。他在酒店楼下等了整整一下午,看到有华夏人进出,就上前询问,希望能遇到陈阳他们。
“功夫不负针,最终我还是遇到了你们!”哈森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仿佛看到了救星。
陈阳看着眼前这个倒霉的外国友人,实在忍不住想笑,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公文包被偷,背包被顺走,大哥大被抢,这运气简直了!不过,他内心也对哈森的坚持和毅力表示钦佩,这家伙居然能在经历了这么多倒霉事之后,还能坚持找到他们,这份毅力真是难得。
就是有一点,他以后能不能不说华夏谚语了,什么叫功夫不负针?他应该想说,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磨成针吧,这么还给合并了呢?
陈阳笑着表达了对哈森的同情,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哈森先生,你的资料全都丢了,你怎么为我们介绍你的产品呢?”
“我可以给你们画!”
“什么?”陈华和陈国华对视了一眼,随后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哈森,这家伙刚才说什么,画?
哈森拍着胸脯保证,以人格担保,请陈阳他们一定相信他,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陈阳和父亲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能相信他吗?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千万的设备,现在全凭他一张嘴说?
陈国华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哈森。他起身找来几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递给哈森,然后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需求,包括设备的用途、预期产量、场地限制等等。
哈森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等陈国华说完,他自信满满地说道:“陈先生,根据你的要求,我们有三款设备非常适合你们,我一一画给你们。”
说完,哈森便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出乎陈阳父子意料的是,哈森的画工相当了得,他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设备的整体轮廓,而且线条流畅,比例精准。
更令人惊叹的是,哈森在画图的同时,还能清晰地讲解设备的各个部件和功能,甚至连排水口、螺丝固定位置等等细节,他都能准确地标注出来,仿佛这些设备的图纸就印在他的脑海里一般。
“这个地方,需要特别注意……”哈森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部位,详细地解释道,“因为这里经常会接触到高温液体,所以需要使用耐高温材料……”
正当陈阳父子听得入神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哈森的肚子里传了出来。起初,陈阳和陈国华并没有在意,但随着这持续不断的咕噜声,陈阳意识到,哈森可能已经饿坏了。
“哈森先生,你是不是为了等我们,你还没吃饭?”陈阳关切地问道,“要不先暂停一下,你先去吃个饭?」
哈森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等你们……”他顿了顿,低声说道,“主要是我的钱包在背包里!”
额......陈阳看着一脸尴尬的哈森,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