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板听完陈阳的提议,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看看桌面上这两物件,就凭他的眼力,非得把自己店里的好物件挑走了不可。不愧是帮叶辉四处找物件的人,这眼力真是毒。
“那不行,”邹老板连连摆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可别开玩笑了,就我店里这点东西,都不够你看的,你不得都给我挑走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陈阳也不恼,笑呵呵地看着邹老板,伸手向他要烟,“邹老板,你这话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么不讲究的人么?”
邹老板见陈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陈阳,低声说道,“陈老弟,不是我不信任你,主要是你这眼力,我是见识过的,太毒辣了!你要是把我店里的好东西都挑走了,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陈阳接过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邹老板,我跟你说句实话,咱俩身份要是倒过来,在我地头上,我都能把钱先打给你!你信不信?”
“这样,邹老板,你让我挑,你在旁边看着,如果你不同意,我绝对不拿,行不行?”
邹老板听完直接愣住了,看着陈阳点燃香烟,缓缓抽了一口,吐出来的烟雾让他更有点看不清陈阳了?这家伙对自己的眼力好自信呀!
大家都是行里人,邹老板对自己眼力非常有信心,而且自己这古董店跟其他古董店还不一样,自己是做官货的,你得把好物件摆在外面,让那些帮官员选物件的人,一进来就能看见。用他的话说,自己不同意,他看上物件也拿不走,这就明确的告诉自己,你这些官货,我不要!
如果抛出去这些官货,和自己放在后堂的货,这店里的物件......
想到这里,邹老板目光如炬的看了看陈阳,“陈老弟,你这是要从我这里捡漏呀!”
陈阳呵呵一笑,表示古董这样吃的就是眼力饭,如果自己能从他这里捡漏,那是自己的本事。
“再说了,邹老板,”陈阳轻轻弹了一下烟灰,“有些物件,在你们羊城不好卖,卖不上价,但不代表在我们北方不好卖呀!”
“你就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吧?同意,我现在就开始选物件,不同意,你就给我钱!”
邹老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小子说的轻松,可自己店里的好东西,哪一件不是自己精心挑选,花了大价钱收来的?真让他随便挑,自己还真有点舍不得;可是要是让自己把钱先给他,自己那更是不愿意。
想到这里,邹老板咬了咬牙,“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你只能挑两件!”
“两件?”陈阳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邹老板,你这也太小气了吧?我那玉璧可是能卖六十万呢,你这……”
“三件!”陈阳伸出三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那玉璧能卖60万,我现在一分钱都没看到,三件!”
“不行!就两件!”邹老板一听就不干了,这小子,得寸进尺啊!
陈阳撇了撇嘴,“哎,邹老板,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我刚才说的两件,在我们那边不是量词,是说挑几件的意思,可以是两件,也可以是三件、五件,你明白吧?”
说着话,陈阳掰着手跟邹老板瞎掰起来,“给我挑两香瓜,不一定是两,有可能是三、四、五个;再比如,你给我两钱,你告诉我这两钱是多少?”
邹老板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能说会道啊!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三件,多了不行!但我说可以,你才能拿走,这点是必须的!”
陈阳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好嘞!邹老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心里却在偷笑:别说三件,你就是让我拿一件,哪怕不怎么值钱,我也合适啊!
“邹老板,请吧,到看看您这店里的物件!”陈阳做了个请的手势,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捡漏了。
邹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陈阳在店里悠然踱步。
“陈老弟,随便看,我这店虽小,但好东西可不少。”
陈阳环顾四周,琳琅满目的古董在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不禁赞叹道:“邹老板,您这好东西是真不少呀!”而心里暗暗琢磨着,从这些物件来看,邹老板这眼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可自己为什么后世没听过他的名字?
走着走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吸引了陈阳的目光,他停下了脚步,指着架子上的一只高足盌问道:“邹老板,明永乐 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盌吧?”
邹老板顺着陈阳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好眼力!这件可是明永乐年间的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盌。”
陈阳仔细端详着这只高足盌,碗口微微撇开,弧形的腹部饱满圆润,柄足中空外撇,通体施以莹润如玉的甜白釉,内壁饰有若隐若现的暗云龙纹,碗底落款「永乐年制」四字篆书官窑款识,更显皇家气派。
陈阳忍不住赞叹道,“这釉色温润细腻,洁白中透着一丝甜美,真不愧是永乐窑的巅峰之作。”
邹老板抚掌笑道:“陈老弟果然是行家!一般人看到这甜白釉,都以为是素胎或者白瓷,有些人甚至会误认为是德化白釉,没想到陈老弟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阳谦虚地笑了笑:“我也是略知一二,这永乐甜白釉胎体轻薄,釉面莹润,白中泛青,宛如凝脂一般,是永乐窑的代表作品,我自然不会认错。”
他顿了顿,指着盌壁说道,“邹老板,您看这盌壁,薄如蝉翼,几乎看不到胎骨,这可是半脱胎工艺的体现啊!”
邹老板点头称赞道,“这半脱胎工艺始于永乐年间,制作难度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变形,所以成品率极低,也显得尤为珍贵。”
陈阳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古人用‘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消’来形容这种薄胎瓷,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只高足盌,心中充满了对古代匠人精湛技艺的敬佩。
“不知我能否上手一观?” 陈阳试探性地问道,这种物件,你想要,他也不会给的,还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过过眼瘾。
邹老板答应的也是爽快,他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高足盌,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示意陈阳上手鉴赏。
陈阳双手接过高足盌,仔细地端详着,不时轻轻地抚摸着盌壁,感受着那温润如玉的触感,口中啧啧称赞。
明永乐 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盌
永乐甜白釉,之所以被称为甜白,是因为这种白瓷白如凝脂,素若积雪,其洁白的釉色给人一种温润甜美之感。不过,也有学者考证说,“甜白”一词的出现或许与明后期白砂糖的出现有关系,因为与白糖色泽相似,所以得名“甜白”。
“果然是白瓷中的王者!”陈阳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看着,边看边跟邹老板说着,“要知道我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所烧制出的白瓷都是微微泛青,不能算得上是纯白。而甜白釉的釉色之所以能呈现出如此的白润,是因为在瓷器烧制过程中,降低了含铁量,如果含铁量下降到1%以下,就能烧制出纯粹的白瓷。”
明代永乐白瓷釉料加工精细,含铁量极低,并含有微量云母,釉质洁白纯净,白釉温润如玉,似白糖的颜色,,在当时深受永乐皇帝的喜爱。这也造就了甜白釉天然的特点,有种恬静柔润之感,其细薄如纸、洁净如玉,也是其他任何时代白瓷所无法相比的。
这样就能看出有多薄了吧
在《饮流斋说瓷》记曾记载,其薄类于鸡卵之壳,故又谓之卵幕,纯乎见有釉不见有胎者也。映日光照之,表里能见乎影...等制器,始于永乐,仿于康雍,乾隆以后遂不能仿,盖夺造化之天工,极制作之能事矣”, 并赞叹质薄如纸, 花纹精细如发,此鬼工也 。
陈阳轻轻放下手中的永乐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盌,眼中流露出几分爱不释手的神情,转头看向邹老板,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微笑,问道:“邹老板,您这宝贝看得我心里痒痒的,你说我能拿走它么?”
邹老板闻言,爽朗地大笑起来,摆摆手说道:“陈老弟,你这可就为难我了,这宝贝别说白给你了,你就是花钱买,听完价格你都得想想。”
邹老板走上前,比划了一个手势,语重心长地说道:“陈老弟,不是我不肯割爱,实在是这宝贝来的......我从那些人手里收来,就画花了这个数!”
陈阳看着邹老板比划的手势,故作惊讶地问道:“五十万?这也太便宜了吧!永乐甜白釉现在市面上可不多见,而且品相这么好的更是难得一见,五十万简直是白菜价啊!”
“不贵?”邹老板苦笑着摇摇头,在懂行人眼里确实不贵,但是那些......现在懂行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有钱人买古董,图的都是个面子,谁会去了解这些?
邹老板微微叹了一口气,“就说前几天,有个暴发户来我这里,看上了一件明青花,我随口报了一百万,他二话不说就买走了。你说,我要是跟他说这永乐甜白釉,他能明白它的价值吗?”
“他们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现在只认得明青花、斗彩,觉得这些东西摆在家里才有面子,永乐甜白釉?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陈阳看着眼前的永乐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盌,邹老板说的倒是没错,甜白釉在这个时间段,确实很少有人认,从1995年到2005年这段时间内,各大拍卖会上的甜白釉大部分都处于流拍状态,等到2010年之后,甜白釉价格才逐渐起来。
1998年港城佳士得拍卖出去一件永乐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碗,拍卖价格是180万左右,之后就是2002年,也是港城佳士得,拍卖出去一件甜白釉刻芙蓉灵芝纹执壶,拍卖价格是一千两百万左右,这是在2010年之前,拍卖价格最高的两件甜白釉物件了。
“难啊,难啊!这五十万我还得往上添点,你说,卖给谁去?只能在这店里放着,等着下一家喽!”邹老板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摇摇头。
陈阳没有接话,皱老板这种做官货的,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么难,他只不过变相在跟自己诉苦热议。
“这件青花瓷瓶怎么样?康熙年间的,画工细腻,保存完好。”邹老板指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青花瓷瓶,热情地向陈阳介绍。
陈阳拿起瓷瓶,仔细端详着,指尖轻轻抚过瓶身上的纹饰,沉吟片刻,说道:“釉色略显暗沉,胎质也不够细腻,民仿的。”
“陈老弟,你看这件,乾隆年间的粉彩花瓶,保存得相当完好……”
陈阳凑近细看,眼神专注,手指轻轻地抚摸过花瓶的纹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乾隆的粉彩虽然精美,但总觉得少了些韵味,匠气重了些。另外,你这物件是修复的,原来是不是底足碰了或者残了?”
说着话,陈阳转头看着邹老板笑了一下,“邹老板心挺细呀,接足还特意接了个乾隆年间的底足,要不是瓶子高了一块,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