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大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柜台后的躺椅上爬了起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晚的酒局让他现在还头昏脑涨。他拎起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走到拍卖行门口,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公事——扫地。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大炮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扫帚。
呼,总算是擦完了!大炮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老腰,转身走进拍卖行。屁股刚挨到椅子,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就听到「吱呀」一声,拍卖行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大炮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姑娘,手里抱着一个用蓝色碎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不是昨天那个姑娘吗?怎么又来了?大炮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呦呵,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翠花晃了晃手里的卷轴,笑嘻嘻地说道:“大哥,我来送画呀!您帮我看看,这画能值多少钱?”
大炮一听送画二字,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起身说道:“好好好,你来的正好,我们鉴定师正好在……”
大炮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翠花,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他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只见翠花今天不仅穿着一身崭新的碎花连衣裙,手里还挎着两三个鼓鼓囊囊的包,像是要把家当都搬来似的。
“哟,姑娘,你这东西可不少啊!其他都是些什么宝贝?”大炮好奇地问道。
翠花低头看了看从小豆子那里顺来的包,心里暗自得意,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就一些衣服和日用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哦……”大炮狐疑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纳闷:这年头,谁家姑娘出门带这么多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逃难呢!
“行,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上去帮你问问。”大炮说着,指了指二楼的方向,示意翠花在一楼等着,自己则转身蹬蹬蹬地上了楼。
到了二楼,大炮敲了敲陈阳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了进去,“陈老板,楼下有个姑娘,说是来送画的,您看……”大炮还没说完,就被陈阳打断了。
“送画的?送来准备拍卖的吧?什么画?”陈阳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饶有兴致地问道。
大炮挠了挠头说:“具体是什么画我也不清楚,不过那姑娘说是她爷爷留下来的古画,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宝贝。”
陈阳沉吟了片刻,看看桌面上的东西,想了一下说道:“行,你把她带上来吧,在二楼大厅等我,我看看再说。”
“好嘞!”大炮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大炮就带着翠花来到了二楼。翠花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陈阳,连忙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卷轴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阳的目光落在那蓝色碎花布包裹的卷轴上,心头没来由地一紧:蓝色碎花布?难道……
他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翠花,只见她年纪轻轻,眉清目秀,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位女士,请坐。”陈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翠花坐下,“你带来的这幅画,是什么画?”
翠花依言坐下,好奇地看着陈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画,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留下来的,听他说,好像是什么古画,所以我想拿来请您掌掌眼,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说着,她还故意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哦……”陈阳点了点头,伸手慢慢地打开了那蓝色碎花布,随着外面一层包裹被打开,他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如果真是那幅十咏图,那自己可真的谢天谢地了!然而,当包裹被打开之后,陈阳心心念念的十咏图没看到,却看到一卷京城日报。
翠花坐在椅子上,好奇的看着陈阳,嘴角带着微笑,抬头甩了一下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留下来的,听我爷爷说,是一幅古画,这不是想着,拿到你这里看看。”
“哦,”陈阳点点头,伸手慢慢打开蓝色碎花布,随着外面一层包裹被打开,陈阳心里也忐忑着,如果真是十咏图,那自己得乐死!当包裹被打开之后,陈阳心心念的十咏图没看到,却看到一卷京城日报。
看到里面的报纸,翠花原本红润的脸颊刷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她嘴巴机械地嚼着泡泡糖,原本清脆的biu~biu~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叠报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时候陈阳将报纸最外层打开,里面依旧还是报纸,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翠花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陈阳将手中的报纸往桌面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翠花吓得浑身一颤,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叠报纸,思绪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助地瞪大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旁边的大炮看到这一幕,原本放松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走过来几下将报纸都拆了,里面除了报纸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我说妹妹,你在这跟我们玩俄罗斯套娃呢,一层层的!”大炮粗声粗气地说着,将蒲扇般的大手往红木桌面上重重一拍,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和怀疑。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多少层报纸了,还包着呢!你该不会是看我们兄弟俩没事干,上这来找乐子来了吧!”
翠花被大炮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花容失色,她急忙站起身,连连摆手,慌乱中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不是的,大哥,您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她咬着嘴唇,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这个包里了,里面应该就是那幅画的……”
“来,你倒是说说,你那画是什么画啊?值钱不值钱啊?别是什么小孩涂鸦,也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包几层报纸!”大炮语气咄咄逼人,显然对翠花的解释并不满意。
翠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画,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说是……说是古画……”
“古画?就这?你别跟我说,光记得包报纸了,最后没把画包里?”大炮更加不信了,他指着地上的报纸,语气嘲讽,“我看你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我真的没有!”翠花快要急哭了,她慌乱地解释着,“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回去再找找,真的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说完,她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
“哎,你这姑娘……”大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阳伸手拦住了。
“大炮,你去跟着她,看看她住什么地方?”陈阳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啊?”大炮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陈老板,你这是……”随后,大炮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凑近陈阳,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陈老板,这没必要吧,你寂寞了,我带你去梅姐的夜总会,给你找几个更水灵的,保证……”
“想什么呢!”陈阳没好气地打断大炮的胡言乱语,“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他一把推开大炮,催促道,“赶紧的,别让她跑了!”
大炮虽然满腹疑惑,但也不敢违抗陈阳的命令,只好一边嘀咕着奇奇怪怪,一边匆匆忙忙地追着翠花而去。
翠花一边快速走着,心里一边骂着小豆子:“小豆子,你个王八蛋,居然敢骗老娘!老娘让你占了那么多便宜,最后你跟老娘玩了个心眼,我呸!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这下好了,画没了,自己又不可能回去找三姑他们了,怎么办?翠花越想越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都怪自己财迷心窍,一时大意,没想到小豆子还留了后手。
她焦急地思索着对策,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可是,没了画,她还能怎么办呢?翠花心里一片茫然,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走着走着,翠花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她警觉地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刚才那个叫大炮的男人!他跟着自己干什么?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翠花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那样还好办了呢,就怕……想到这里,翠花心头一紧,不行,以防万一,先把这家伙甩喽!
陈阳坐在拍卖行前厅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翠花拿来的报纸包裹。那层层叠叠的报纸,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翠花慌乱的神情,更加证实了她与十咏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她为何要带着一幅赝品前来?难道说,她也被人蒙蔽,成了别人的棋子?一个个疑问在陈阳脑海中盘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陈阳抓起大哥大,迅速拨通了秦浩峰的电话,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并让他尽快赶来万隆拍卖行。
跟秦浩峰挂了电话之后,陈阳时不时地走到门口,向外张望着,期盼着能看到大炮的身影。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炮却依然没有回来。
“这小子到底跟去哪儿了?怎么还没跟上来?”陈阳低声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就在陈阳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道黑影在拍卖行大门前一闪而过。起初陈阳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个路过的行人。可是,几分钟后,那道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是从对面走来,再次经过拍卖行门口,还特意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陈阳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会是遇到贼了吧?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盯着那道黑影。
没过多久,那道黑影再次出现,这次他背对着拍卖行大门,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时不时地回头看向拍卖行内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不安。
陈阳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一根用来防身的棒球棍,握在手里,时刻保持警惕。
几分钟后,那个可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拍卖行门口。这次,他没有再观察拍卖行内部,而是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转身背靠着拍卖行大门,伸手猛地将门推开,闪身溜了进去。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正好与坐在前厅的陈阳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个,哥们……”男子支支吾吾地开口了,他并没有立刻走进拍卖行,而是站在门口,半个身子探进来,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确认什么。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把手,另一只手则藏在身后,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
陈阳被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手里的棒球棍握的更紧了,站起身看着他说道:“有事进来说,你挡在门口干什么?”
男子犹豫了一下,不但没往里走,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哥们,我听说……听说你们这里收古董?”
“古董?”陈阳心里一动,难道这家伙手里真有好东西?他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收,只要东西好,价格都好商量。”
听到陈阳肯定的答复,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他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试探性地问道:“那……那古画呢?也收吗?”
“当然!古画我们更是求之不得!”陈阳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棒球棍,这小子手里指定有好东西,看他这样子,不是来路不正,就是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
“那太好了!”男子终于下定决心,他一把推开门,快步走到陈阳面前,从身后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您给掌掌眼,看看这画怎么样?”
男子将画放到前台上,之后侧身靠在前台边上,眼睛时不时瞟向外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出现。陈阳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拿起卷轴,慢条斯理地一层层剥开报纸,露出里面古朴的卷轴。
就在卷轴露出的瞬间,陈阳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卷轴,当看到画面的内容时,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十咏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