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您看这……”王翔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他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这幅《十咏图》既然是真迹,那……那接下来……”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咱们是不是得想想,怎么才能让它回到国家手里?”
王翔提出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徐达、启功和刘安三位老先生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给出最终的答案。
宋开元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之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能够将这幅国宝留下来。但面对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也不敢轻易表态,只能静观其变。
徐达、启功和刘安三位老先生自然明白众人的心思,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他们深知这幅《十咏图》的价值,也知道将其收回国家的重要性。但同时,他们也明白,这幅画是人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不能让人家白白损失。
“老徐,你怎么看?”沉默了片刻,启功打破了僵局,他转头看向徐达,低声问道。
徐达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只负责鉴定文物的真伪,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插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是……”
“但是什么?”刘安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但是,这幅《十咏图》意义重大,如果就这样流落出去,实在可惜。”徐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而且,人家花了八百万买下这幅画,我们也不能让人家白白损失。”
“是啊,人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刘安附和道,“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吃亏吧。”
“那您的意思是……”王翔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
徐达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和卖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以合理的价格将这幅画收购回来。”
“对,收购回来!”刘安也点头表示赞同,“这样既能让国宝回归,也不会让卖家吃亏。”
“可是,八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王翔忍不住插嘴道,“我们这些单位的经费有限,恐怕……”
听到王翔这么说,徐达看看众人,“就算不上拍卖,如果人家真拿出证明,确实是花八百万购买的,我们这些相关单位,也要给人家本钱么!要不然,以后谁还把好东西拿来让咱们鉴定了,那样流失的好物件,不就更多了?”
徐达的话就像一块巨石,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千层浪,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八百万,对在座的各位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面面相觑,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单位的账目。
故宫博物馆,每年拨款虽然不少,但大多用于日常维护和文物修复,能动用的资金十分有限;市文物局、国家文物局就更不用说了,经费本就紧张,八百万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至于国家美术馆,虽然这些年收藏了不少名家大作,但要一口气拿出八百万,也绝非易事。
“我觉得徐老说的没有问题,”刘安说着,将手中的茶杯凑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那茶香四溢的碧螺春在他口中打了个转,才缓缓滑入喉咙。
“我啊,就想起前两年,也是有一个年轻人朋友,家里头祖传了一只乾隆年间的粉彩花瓶,那花纹,那色泽,啧啧啧……”刘安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那只花瓶的精美,“简直是巧夺天工!他呀,也是个实诚人,想着将这宝贝捐给国家,结果呢,您猜怎么着?人家专家一评估,说这价格嘛,不好估,最多给个几百块块!您说说,这不是开玩笑嘛!那可是乾隆年间的宝贝啊!几百块就想买?那年轻人当场就翻脸了,转头就找了个外国人,一百万!直接就卖了!”
刘安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一百万啊!就这么流到海外去了!就在去年,那只花瓶,在国外拍卖出了五百万的天价!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刘安越说越激动,手中的茶杯都跟着颤抖起来,“所以说啊,徐老说的对,咱们不能让人家寒心啊!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啊,以后谁还敢把好东西拿出来?”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我们几个老头子,说到底,也只是帮着掌掌眼,给点建议,这钱的事儿,还得你们这些做领导的拿主意啊!”
听二老说完之后,王翔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这些老专家学者,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一句话就拍板定论,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
八百万!天文数字!让哪个单位拿得出这笔钱?王翔心里暗暗叫苦,这些老家伙只管鉴定,后续的事情一概不问,可真是一点都不为他们这些跑腿的人考虑啊。他心里清楚,既然这三位都开口说这幅十咏图是真迹,那他们就得头拱地,把这十咏图留下了!
想到这里,王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三位老师,您几位说的意思我们都明白,这文物回归是大事,不能让人家寒了心。但是......”
王翔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又把目光落回三位专家身上,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搓了搓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但是,咱们也得面对现实不是?您几位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单位,一年的经费才多少?八百万?别说八百万了,您就是把我们这些人卖了,也凑不够这个数啊!”
他说着,伸出手指头一个个点过去,“故宫博物馆,一年经费多少?三百万有没有?文物局呢?市文物局呢?加起来有五百万吗?”他每点到一个单位,那个单位的负责人就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翔说到激动处,猛地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八百万!别说八百万了,三百万都够呛啊!这要是上了拍卖会,那价格,啧啧,咱们在座的,谁家能把它请回家啊?哎,真是愁人呐!”
他长叹一口气,眼珠滴溜溜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也缓和下来,“要不,咱们换个思路?这幅《十咏图》的价值,大家心里都有数,不如这样,由我们故宫博物院出面,秦公牵线搭桥,咱们和这位藏家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让他发扬风格,捐给国家?”
王翔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默契回应,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谁会傻到白白把价值连城的宝贝捐献出去呢?说到底,还不是要用些手段,软硬兼施,逼得对方不得不「自愿」捐献。
到时候,一面鲜红的锦旗,一纸盖着红章的证书,再加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奖金,就足以打发那些「爱国人士」了。当然,如果他们脑袋发热,真的想借此机会登上新闻,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那也不是不可以。
可要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也别怪他们不客气了!到时候,各种罪名、帽子,能扣的都给他扣上,再让警察出面,把法律条文一条条摆在他面前,就不信他不乖乖就范!
只是,东西到了最后,该落到谁的手里呢?这可是个重要的 问题。参与鉴定,为国家挽回了损失,这功劳簿上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名字,如果最终还能将宝物收入自己单位囊中,那更是锦上添花,功德圆满了。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让故宫博物馆独占鳌头?他们那宝贝还少吗?
“我个人认为这样可以,”闫凤芝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点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最后停留在了王翔的脸上,“毕竟我们这些单位,财政拨款就那么多,拿出这么多钱确实困难。”她顿了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这样吧,我们市文局愿意作为代表,去跟这人谈谈,当个开路先锋,探探他的口气。”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着无数的镜头,侃侃而谈,将十咏图的回归说成是自己领导有方,最终使得国宝重归于世,而她,也将成为拯救国宝的英雄,名垂青史。想到这里,闫凤芝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她似乎已经看到鲜花和掌声在向她招手。
王翔听完随即不乐意了,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眉头紧锁,心中暗想:这娘们把主意打到我们故宫博物馆头上了,她这是想抢功劳呢!
“小闫呀,这不对呀!”王翔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你们和我们博物馆的性质不同,我们是博物馆,是为大众服务的,我们存放的东西以后都是要对外的,可以让更多人看到老祖宗的魅力。”
“我们出面更有说服力,你们一出面,给人感觉事情就大了,万一人家一害怕,拿着东西跑了呢?”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环顾四周,似乎在强调故宫博物馆的权威性。
“再说了,十咏图就是从故宫流出去的,理应由我们出面负责追回!”王翔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闫凤芝听完,将头发一甩,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一脸不满,“王主任,你不能这么说吧?”她冷笑一声,“哦,那照你这意思,从你们故宫流出去的就得是你们故宫的?那这十咏图出现在京城,那当然应该由我们市文物局牵头!”她把市文物局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地盘。
听到闫凤芝这么说,王翔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开口反驳,坐在前面的马局呵呵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小闫啊,要是按照你的理论,我们还是国家文局呢,那是不是出现在国内地面上的东西,都交到我们这里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不是理由,你要记住,这些古董,不属于我们个人、单位,是属于国家的!”马局的话看似是在劝说闫凤芝,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王翔听到马局这么说,赞许的点点头,“马局说的对,这都是国家的,不是你我个人的!”他趁机附和马局,希望他能压一压闫凤芝的气焰。
王翔刚说完,就听马局开口说道,“关键是这十咏图的性质,它属于国宝,像这种级别的物件,我觉得我们有责任、义务出面追回!面对国宝的物件,我们的目的是先追回,之后在谈论存放在哪里!”
马局的话看似公正,但实际上却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马局说完心里微微一笑,暗自得意:我才不管你们存放在哪里呢,我们必须先把功劳攥在手里,至于放在哪里,过后在研究,反正不会存放在我们单位,功劳是我们的,保护是你们的事,先把功劳握在手里再说!
“马局,您这......”王翔扭头看看马局,瞬间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马局摆了一道,但此时此刻,他却无力反驳。
“要是这么说,我个人觉得,十咏图属于字画。”美术馆的李副馆长推了推眼镜,马局的说法,给了他一个出面的借口,“我个人觉得我们出面最合适不过了,毕竟我们是美术馆,师出有名。”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十咏图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宋开元和耿昌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玩味。他们又转头看了看徐老等人,只见这些老专家们一个个面色平静,仿佛对眼前的争执漠不关心。 这副场景让宋开元和耿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些人还没见到宝贝呢,就已经开始为了归属权争得面红耳赤,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