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先看了看陈阳,又将目光转向一脸困惑的方子薇,缓缓开口解释道:“其实啊,这些国外的厂家,他们的安装调试人员收费方式很特别,是按天算的。”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他们的工作时间也非常固定,每天到点下班,就像我们朝九晚五一样,下午五点钟,无论安装进度如何,他们都会准时放下工具走人。”
“但是,”刘莉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尤其是在国外进行安装的时候。”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阳和方子薇的反应,接着说道:“如果他们晚上八点之前到达客户那里,不管他们当天有没有开始工作,你都得支付一天的费用!”
说完,刘莉又补充道:“我估计啊,米国来的这些人,很可能会选择明天晚上五六点左右到达。所以,如果你们在八点之前就把他们接过来,那就等于多付了一天的人工费!”
方子薇听完,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成了o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啊!这也太离谱了吧!合同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她急忙翻开小本本,仔细查看合同条款。
刘莉笑着看着方子薇,解释道:“不用看了,合同里确实没有明说,但是它明确说明了他们的人工费标准,同时也规定了人工费的计算方式由厂家决定。所以,他们钻了这个空子。”
陈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自己曾经在后世拍的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顿时明白了刘莉的用意。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害!不愧是刘莉,深城机械一姐,这都被你想到了!”
方子薇也在旁边不停的点着头,佩服地看向刘莉:“刘小姐,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提醒,我们明天肯定要白白损失一天的费用!”
刘莉扫了一眼两人,随后以微微冷笑了一下:“我也只不过是吃过他们这这种亏而已!”
陈阳看了看时间,提议道:“行了,今天也晚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设备到了,我们可要好好大干一场了!” 他转头看向刘莉,热情地邀请道:“走,我请你吃饭!江城好吃的可不少,保证让你大饱口福!”
“太好了!下班啦!”方子薇兴奋地将小本本扔在桌上,蹦跳着走到陈阳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对刘莉说道:“刘小姐,我们江城有很多好吃的,这几天我保证把你喂胖!”
方子薇挽着陈阳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刘莉心头微微一酸,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她轻轻甩了一下长发,想把这种情绪甩出自己的身体,起身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路上,陈阳随口问起了刘莉的经历,好奇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从事这种辛苦的打钻工作。
刘莉坐在奥迪的后座,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娓娓道来:“我父亲是南车集团的机械工程师,我从小就对机械很感兴趣,我的玩具不是洋娃娃,而是螺丝刀和扳手。我喜欢拆东西,家里几乎所有能拆的东西都被我拆过一遍。”
看着窗外的夜景,刘莉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因为我是女孩,母亲希望我以后能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而父亲则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走机械这条路。最后,我选择了现在这份工作,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刘莉这番话说完,陈阳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思绪翻涌:南车出来的工程师,在当下这个年代就已经是行业翘楚了,更不用说到了后世,那更是业内顶尖的存在,地位和待遇都非同一般。
怪不得之前在深城,那些国外的机器设备销售公司对她都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和畏惧,看来这女人确实有两把刷子,绝非等闲之辈!这深厚的专业背景,加上她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
难怪她年纪轻轻就能在竞争激烈的深城站稳脚跟,并且还能在与国际大公司的合作中游刃有余,这份从容和自信,可不是装出来的。
昏暗的煤油灯下,马户家炕桌上的红漆面反射着油腻的光泽,上面摆放着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像小山一样堆积着。振丰眯着眼,熟练地拆开一条中华香烟,抽出里面的塑料纸。
马户深吸一口气,将一卷卷百元大钞仔细地卷进塑料纸里,再塞回空荡荡的烟盒。香烟的清香混合着油墨味,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振丰心里盘算着这一天的收获,他从各个木材商那里旁敲侧击,终于摸清了魏局的喜好:这家伙就好两样东西,一个是用钱铺路,另一个是用女人开道。
马户笨拙地卷着钞票,卷得歪歪扭扭,像一根根快要断掉的香肠。刘波则熟练得多,手指灵活翻飞,钞票在他手中乖乖地卷成一个个紧实的小卷。炕桌上的百元大钞堆积如小山,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马户一边忙活着,一边抬头看着振丰,满脸疑惑地问道:“振丰哥,咱们就这么把钱卷吧卷吧送过去?这姓魏的能收吗?”
振丰将一卷卷钞票塞进空烟盒里,烟盒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怀孕的蛤蟆。“能收吗?你把吗子去了,他肯定收!”
振丰咧嘴一笑,“我今天装成木材商,在萝北县四处打听,可算是把这姓魏的底细摸了个透。这家伙就好两口,一个是女人,一个是钱。女人嘛,咱们现在上哪去找?再说,这送女人过去,万一出点啥事,反而不好收场。所以啊,咱们就用钱砸!这钱,可是万能的!”
振丰说着,将装满钞票的烟盒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们说,这姓魏的,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啧啧啧……”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刘波和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眼巴巴地望着振丰,催促道:“振丰哥,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我打听出来,这些年不让乱砍乱伐了,想要进山里弄木材,都得有批条。这姓魏的,就利用手里的这点权力,大肆倒卖批条,赚得盆满钵满!”振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猜,一张批条,他能赚多少?”
“一千?”马户试探性地问道。
“一千?你打发叫花子呢?”振丰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跟你们说,一张批条,少说也得五千,多则一万!这几年下来,他倒卖的批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算算,这得多少钱?”
振丰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烟盒里塞钱,动作娴熟而麻利,“我跟你们说,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给我吓一跳,这姓魏的这几年利用各个林场,可是没少往自己兜里划拉钱!”
众人一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地催促振丰继续说下去。
魏局这钱挣得真是漂亮,他打着正常砍伐的幌子,实际上却在从中克扣木材,赚取私利。上级如果下达任务,需要十吨木材,他表面上会按照规定批示十吨的砍伐批条。
但实际上,他会授意手下人,让他们在实际砍伐中超额完成任务,例如砍伐十五吨木材。这多出来的五吨木材,名义上是作为储备,以备不时之需,实际上却被他偷偷摸摸地贩卖出去,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多出来的五吨木材,就是他额外的收入,这笔钱来得容易,他运作得当,这生意细水长流,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那要是人家就按照批条上的数量砍伐呢?”马户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烟丝,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就扣五吨呀!”振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略微泛黄的牙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就说你这五吨不合格,直接给你扣下,你还能咋地?你在上山砍去呗!总之,我不管你够数不够数,我这五吨不能差!”他模仿着魏局的语气,语气傲慢,不可一世。
“那他们岂不是很冤?”刘波插嘴道,手里卷钱的动作慢了下来。
“冤?你给国家弄不好的材料做建设,人家严格审查,你说谁冤?”振丰嗤笑一声,“他们只是完成任务,至于魏局这种做饭,大家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得罪了他,你这活以后干不干了?”
“那他们要是真不砍了呢?”马户追问道,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不砍?那以后就别想再从林业局拿到活喽!”振丰语气加重,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你小子出去自己看看,指着林子吃饭的人有的是,还少你一个人了?缺了你,就少了一份竞争,大家乐不得呢!”
“还有那些个体老板,他们的批条本来就少,所以说,一旦能得到魏局的批条,他们都会给他多带些木头,就怕得罪了他,以后拿不到批条。” 振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
“那魏局就不怕他们去举报吗?”刘波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举报?你去哪里举报?”振丰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敢举报,他就敢让这些人倾家荡产!你指着林场吃饭,人家不有的是办法治你!”
“再说了,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振丰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信,“空口无凭,谁会相信他们?”
“那他就这么倒卖,就没人管他么?”刘波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问道。
“谁倒卖了?木材也没在他手里呀?”振丰笑着耸了一下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换句话说,你怎么证明人家魏局倒卖木材了?就算你亲眼看见了,你能找到证据吗?”
说着,振丰已经将一条塞满钞票的香烟封了起来,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人家将这些木材都屯成了废料,之后找中间人低价卖给木材商,这个中间人不是固定的,今天是你,明天是他。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查到他头上?”
振丰用手指敲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再说了,就算上面来查,我就说废料太多,便宜变卖了,总比放在那里,风吹日晒,浪费国家资源强吧?他只要上交一小部分,应付一下检查,不就行了!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去深究呢?”
“这……”马户听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地啐了一口,“我呸,这么好的林场,都让这些人弄毁了!好好的木材,就这么变成了废料,真是可惜!”
“没办法,”振丰也是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示意几人将剩下的钱收拾起来,“谁让人家手里有权利呢,这萝北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说到这里,振丰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容,用手掂了一下塞满钱的成条香烟,“不过喜欢钱也不是坏事,最起码陈老板的事情好办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他顿了顿,笑着扫了一眼两人,“只要魏局收了钱,陈老板的事情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