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展开礼单念道:“天福粮铺孝敬:金佛一座,白玉观音一座,金花千朵,玉花千朵。银丝长寿面一百二十担,鸡蛋一百二十筐。
“存周糖盐孝敬:糖山十二座,鲜花饼一百二十篮,乐陵金丝蜜枣一百二十斤。
“福山茶庄孝敬:雨前龙井一百二十斤,日照绿一百二十斤,茶饼一百二十团。冻石茶具十二套。
“顺康药铺孝敬:千年山参十二支,极品燕窝一百二十盏,灵芝一百二十盒,鹿茸一百二十盒,麝香十二斤,冰片十二斤,龙涎香十二斤,犀角丹一百二十盒。
云记布铺孝敬:云锦一百二十匹,双面彩绣屏风十二架。
恒记钱庄、荟芳酒楼与淇水古董铺共同孝敬:盐浸香椿芽一百二十斤,芦笋一百二十筐,菠萝一百二十斤,荔枝一百二十斤,枇杷一百二十斤,杨梅一百二十斤,甜杏一百二十斤,桑葚一百二十斤,鲜虾一百二十斤,黄鱼一百二十斤,塘鳢鱼一百二十斤……”
贵姬娘娘再度开口时,声音已舒缓许多:“难为你们赶着送来。既是时间不等人,便饶恕你们。下去吧。”
掌柜们都有些着急,悄悄拽一拽海诗诚后襟,顾勇忙开口道:“娘娘,卑职等与众掌柜想候至二十五日观礼。”
“罢了,准你们留下。郑嬷嬷,陆管事,给他们安排。”
众人连忙谢恩退下,至安顿好,又撺掇海诗诚与顾勇去邀请金吾卫。
那边何规已被何管事叫回来,关在家中,掌柜们联系不到他,又听说庆典忙碌,还以为他也在忙。行宫规矩森严,商贾们不敢猖狂,只敢安稳待在住处。
过了两日,陆管事来传旨:“娘娘将塘鳢鱼等时鲜敬上,圣人大悦,准你们家眷也来行宫观礼赴宴。”
掌柜们大喜,俱写信交给陆管事。
信件在晴翠面前一一摆开,晴翠扑哧一笑:“瞧瞧姓梁的姓范的,都写的外室是吧?”
魏云上前看看,点头道:“是那外室的地址。”
“这倒更好办了,”晴翠说,“陆仁嘉,李阳,给你们个差事:我叫金吾卫护着你们,你们带几个内侍,拿着他们的亲笔信,分别去这几家接人。”
海诗诚上前道:“娘娘,卑职会仿字迹,不如就把信件再仿一份,把他们正经家小也诓骗来,一总拘在行宫,怎样都便宜。”
晴翠欣然道:“我正琢磨着有没有会这本事的,你既然能仿自是更好。”
于是内外齐齐出动,青天白日便将人轻轻巧巧骗了来,连同涉案伙计、账房俱悄然无声入了刑部大牢。剩下那些,卫尉与京防联动抓捕,不过三五日俱已完工。
相熟之人只道洪福街众掌柜忙着去向贵姬娘娘贺生辰,店铺打烊多日也未在意,直至盛夏时分,才惊觉生辰典礼早已过了,这些人如何还不回来?
终于赶在庆典前收网入笼,卫尉、都尉与刑部都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拱手道:“臣等不负所托,待娘娘生辰可以讨杯酒了。”
晴翠转头向凌清辉笑道:“陛下,他们虽说收工了,后头的任务却也不轻,借着我生辰,赏他们辛苦吧!”
凌清辉说:“尽着你赏。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哪知道朝臣要怎么赏,说错了岂不丢脸?”晴翠理直气壮,“你这么大个皇帝,自己不动脑筋,专爱抓别人替你操心,我不上当!”
凌清辉长叹一声:“真是家有恶猫,专会欺负我。传旨!凡参与之人,爵升三等,赏银……贵姬,叫你的詹事府过来算账!该怎么给你们想去,朕这么大个皇帝,哪有划拉几两银子怎么分的道理。”
晴翠训他:“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因为你总不上心这些事,才弄得出了这么大的贪污案!想当年幼容姐姐请求离宫,你竟然张口就赏千两银子,我到后来才知道你有多败家!”
凌清辉辩解道:“那是德政!德政!她说要回家成亲,朕赏给她嫁妆,能是小门小户人家的数目吗?”
晴翠撇嘴:“花钱没数。你等着吧!洪福街这一停业,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开起来,今年我管保不给你零花钱了。”
凌清辉还要辩解,突然意识到大家都还没退下,忙转头道:“众位爱卿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
众人巴不得一声,连忙告退离开,斗嘴也好,调情也好,随便你俩关起门来怎么闹,与臣等无干!
闲杂人等离开了,晴翠才小声说了想法:“我觉得既然老鼠都抓到了,我这庆典就不用那么大场面了,能省就省点。”
凌清辉说:“心疼钱了?”
晴翠掰着手指算:“嗯,铺子清账之后还得重新招人吧?再等着收揽回来客人,运转起来,三两年早过去了。伤筋动骨的,这几年咱们还是省着点花吧。”
凌清辉摸摸下巴:“金玉司也得进去好些人,这么一算,咱俩的小金库……流年不利啊!”
晴翠两手对插在一起:“是啊,所以庆典还是别办了。”
“了不得,先是说我败家,又说不用那么大场面,到刚才已经打算不办了,你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凌清辉诧异道,“就算这两年收入不多,也不至于就揭不开锅了啊!”
晴翠对手指:“我就是心疼钱嘛!”
“你不还有一千万两左右的财货吗?”凌清辉压根想不明白,“钱该花就得花啊!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根本不需要花钱,可庆典这是面子,必须做好,这时候绝对不能疼钱。”
晴翠歪头:“你是这么想的啊?”
“对啊!你庆典快要开始了,突然朕给你取消了,再加上洪福街几乎全部关门,掌柜的进了大牢,你信不信宫里宫外会以为朕讨厌你,你失宠了?”凌清辉劝她,“越是洪福街出了问题,才越要给你好好办生日,免得引人猜测些有的没的。”
晴翠有些明白了:“要是不办,反而会人心思动,最后我的人都跑光了,想找别人干点什么也使不上劲了?”
“对,现在刑部是知情者,所以郝士多他们还会听你的命令,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就有可能对你的命令推诿迟延。再者,三人成虎,传来传去,一开始相信你没事的人也会害怕、猜测,这就是人心崩塌的开始,”凌清辉说,“何况给你办的这个庆典也没花什么,不过是请几个戏班子唱曲,再赏赐些酒宴,大家高兴高兴。”
晴翠点头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贵姬娘娘的生辰庆典十分热闹,各家诰命纷纷入宫道贺。侍卫们看着自己母亲穿着诰命服饰,缓缓上殿,心里颇多安慰。夏安远远瞧见自己嫡母和生母一前一后上殿,忙将身板挺得更直,嫡母抿唇一乐,经过时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夏安生母目不斜视,恭敬地跟在正室身后右侧,小步入殿行礼。
晴翠一一与她们叙话,又点名表扬侍卫们:“令郎敬诚勤谨,皆因你们教导得好。”
嫡妻们回话也都是得体的场面话:“妾身不过操持内室,略尽职责罢了。倒是顽皮小儿自入宫后,颇有长进成熟,此皆系圣人与娘娘恩泽臣家也。”
夏安在家看惯了嫡母风趣谈笑,眼风一扫红唇一张就能把老爹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还是头一回知道她在大场合这么个正经模样,忍不住地想笑,又忙掐自己手心忍住。
李杰也很高兴,他母亲得了诰命自然值得高兴,最惊喜的莫过于妹妹李慎被贵姬娘娘当场认了义妹,升为詹事府少詹事,爵封正五品如意乡君。
詹事府前两日已得恩旨晋升扩府,海诗诚自八品长史升为六品,左右詹事为从六品阶,新设少詹事乃正七品阶。
李杰自己官爵方是从六品,如今妹妹官七品、爵五品,眼见着前途无限,李杰满心高兴,听到旨意的下一刻就开始琢磨着给妹妹买什么礼物庆贺。
相熟之人都知道李杰一直担忧妹妹脾气,牵挂她的终身大事,朝贺结束后,海诗诚等人就先来给他兄妹道喜:“文英兄这下可以放心了。”
海初雪说:“待到忙过这阵,咱们好生办几桌酒席庆贺庆贺。”
夏安捶一捶李杰肩膀:“二哥,这回不担心咱妹子了吧?”
李杰笑道:“本就因她脾气刚硬,我才求娘娘准她进宫,想着磨一磨性子,结果又加官进爵的,只怕这下更没人敢娶她了。”
李慎轻哼:“成安大长公主何等英武?又是何等功绩?驸马出身名门,性情温柔,还不是与她琴瑟相和?为着这么点官爵就退缩的脓包,我李慎也不稀罕。没合适的我就赖在家里,啃哥嫂一辈子。”
李杰故意说:“你哥才不养你呢!”
李慎说:“我找我嫂子主持公道!”
夏安伸头问:“妹子,你哥找到媳妇了?”
李杰涨红了脸:“别问!”
李慎大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