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散人陷入沉思,半晌后陈述道:
“这寻麻草是原产于南方蛮荒地区的一种诡毒药草,常人服下当即就会觉得浑身舒畅、精神焕发,至少一整天都充满干劲。”
听得此言,凌骁与燕涵儿皆一脸迷惘,随后燕涵儿不禁连着追问了两句:
“这不是好东西吗?怎么会是诡毒?……”
山阳散人顿现轻蔑之色:“哼,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寻麻草看似有奇效,可这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虽然它能让人感到精神充沛,但第一次吃下去的人不过几日便会浑身酥痒、痛苦难忍,若不想被这种感觉折磨,必须再次服用方可。”
言罢,凌骁燕涵儿愕然失色,二人愈加震恐于赤成老道的险恶用心。
站在三人对面的南宫芷月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算是默许了山阳散人的说辞。
山阳散人负手走向一旁,仪态又严正了几分:“这东西只要沾染上一次便会成瘾,想要戒除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妖道拿这些到底想做什么?”燕涵儿喃喃问了一句。
南宫芷月谦声应和:“我来这里也是为解此间疑虑,还请姑娘如实告知当日之事。”
凌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燕涵儿身上,在一旁负手背身的山阳散人也微微扭过头来,二人似乎都十分在意燕涵儿接下来的话语。
燕涵儿对南宫芷月仍保有几分警惕,但她此时的心情却五味杂陈、踌躇不定,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她才做出决意,继而向南宫芷月阐述道:
“那夜我潜入国师府只是为了翻找籍册,不料却偶然遇到唐家堡和国师府人交接货物,我心生好奇便躲至附近的角落窥听,当时双方的领事正是唐家堡的唐士岩和十日前与你同行的那名道长。”
话到此处,燕涵儿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又接着道:
“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寒暄了一阵后就表达出他们并不甘于目前的地位,还提到若是研制出新的丹药便可进一步掌控朝局……”
话音刚落,燕涵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了,仿佛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并诚惶诚恐的自语道:
“无忧草,寻麻草,新的丹药……难道?!……”
南宫芷月当即僵住,握紧的拳头甚至有些隐隐发抖,就连山阳散人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凝重。
“难道他们要拿这种东西去炼化丹药?……这不是在害人吗?!……”想到这里,燕涵儿惊怒更甚。
南宫芷月同样心怀怒意,只是她本身性情较为冷静,并没有燕涵儿表现得那般激昂。
随后,南宫芷月稳定住了情绪,继续问道:“后来你不慎露出行踪,他们见事情败露便欲加害于你,对吗?”
燕涵儿点头应言:“没错,那个唐士岩身手不凡,当日在国师府他用带剧毒的暗器伤我,致我命在旦夕,幸亏凌骁不远路途将我带到这里,这才捡回一命。”
燕涵儿说话时还向身旁的凌骁瞄了一眼,凌骁听到此话后眼角动了一下,但仍然不作话语。
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许压抑,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南宫芷月更是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紧接着,她默默闭上了双眼,内心则如翻云覆雨,难以平复。
不多久,南宫芷月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也变得刚毅决然。
似是经历了艰涩思考才做出的决断,这位出身高贵的美丽少女竟对着燕涵儿三人欠身行了一礼: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三位莫要见怪。”
燕涵儿三人怔了怔,这是南宫芷月在本次谈话中第一次如此谦卑,燕涵儿与山阳散人正自疑惑,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骁却当先问道:
“什么?”
南宫芷月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拱手接道:
“我欲暗中查探国师府此事端倪,还请三位助我行事!”
话刚说完,凌骁三人皆是一惊。
说来不难理解,要是真的算起来,这女子仍然和他们有敌对之嫌,此刻却突然想要寻求援助,如何不使人生疑?
燕涵儿再度警觉,并质问她:“你不是羽林营的副都头吗?你手下有那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值得信任的?”
此话戳中痛处,南宫芷月颇感无奈:“兹事体大,如今那赤成老道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强盛,骨干大臣亦不敢抗衡,寻常小卒自然也不会有这般胆量,况且……”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微作停顿,并仔细朝对面三人扫了一眼:
“况且此事非同小可,国师府内不乏高手,非有不凡身手才能胜任,我观三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这正是此事所需要的……”
山阳散人是几个人当中情绪最淡定的,他默默将身子又转了过去,再次负手背对着三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凌骁则神色复杂、表情呆然,他本身反应就偏慢,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警惕心最重的燕涵儿也冷住了,从南宫芷月刚才真挚的表述中,她感觉不到这其中有什么圈套,直觉告诉她这冷峻女子确实是想要向他们寻求合作的,只是又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这番请求,脑海中想法百转千回,一时竟也不知所措。
半晌后,南宫芷月见没有人回应,遂于美目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丝失落之色,但她仍然表现得很平静:
“此间过程确实危险重重,若是有所为难,在下也不便打扰了,各位告辞。”
说罢便拱手欲离去,而在南宫芷月将将转过身子之时,燕涵儿却忽然拦下了她:
“且慢!”
南宫芷月立刻驻足,后又急忙将身子转了回来:
“如何?”
燕涵儿手捏了捏下巴,目光流转了几圈后正容问道:
“请问你们羽林营八年前接手过一桩关于药师凌天汉的案件吗?”
此话一出,凌骁身形大颤,马上睁大眼睛向燕涵儿看去。
燕涵儿却视若无睹,仍自顾注视着南宫芷月,满眼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复。
南宫芷月思索片刻,点头回道:“不错,是我们羽林营接手的,不过八年前我还很小,只是在许久前听哥哥和父亲谈论过,这个案情很早就是一桩悬案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凌骁身子又是一震,他立刻望向南宫芷月,宛如看到了希望一般动容不已。
燕涵儿没有立即回话,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好似突然有了光芒,表情也呈现出显而易见的激动之色。
很快,只见她的眼睛左右闪动了一个来回,随后笑着对南宫芷月说了句:
“你等我一下。”
紧接着就看到燕涵儿拉着凌骁快速跑出了石亭,去到了山路的另一边,且在那里不停对他交代着什么,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满是讶异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又隔得有些远,一点也听不清交谈的内容,只是看到燕涵儿一边声情并茂地诉说,凌骁一边做着不可思议的反应,好像得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指使。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燕涵儿终于拉着凌骁走了回来,这时却见燕涵儿面带微笑、神态怡然,凌骁则是一副低头垂足、萎靡不振的样子。
南宫芷月见状不免疑惑,燕涵儿从容解释道:
“我刚才和他说了,我们答应你,就由他和那位前辈先随你前去,至于我嘛……等我的伤痊愈了就去与你们汇合。”
燕涵儿在说话的同时瞄了一眼身旁的凌骁和山阳散人。
凌骁睁圆了眼睛,顿时失色:“涵儿姐,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