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立即提起精神:“请大师赐教。”
玄悔大师接着言道:“贫僧略通一些灵元感知的术法,觉出施主内力精纯、气劲雄厚,想必定是某家宗门修行有为的杰出俊才,不知说的对否?”
凌骁微现讶色,后谦和回道:“大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我门的一员普通弟子,谈不上杰出的。”
玄悔大师又问了句:“不知施主师从何门下?”
凌骁如实回道:“晚辈师从清羽派山阳长老。”
“哦?原来是清羽派道友!”玄悔大师颇感意外,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欣喜。
凌骁顿时有些云里雾里,遂问道:“那个……恕晚辈驽钝,请问这些和大师刚才说的因果福祸有什么关系吗?”
玄悔大师不紧不慢,从容回道:“适才据施主所说,你孩童时期曾遭遇大劫,全门几乎尽数被害,然而除去你那不知所踪的父亲,就只有你幸免于难,这便是于你而言最好的福事,亦是命运至要的拐点。”
“后来你经历的种种人生波澜,以及情缘牵绊,归结原点,皆起于最初你对寻亲的执着,并非天降指任,故而施主也应感悟到,或许冥冥之中本就注定脱离不了此等干系。”
凌骁闻言不禁茫然若失,这种劝人认命的说辞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消沉。
随后玄悔大师又转言道:“贫僧无法教会施主如何脱离当下困境,可我知反向逆进亦是出路,直面困难一直是解决困局的最好方法。”
凌骁颓色稍得缓和,再次聚神凝听。
玄悔大师继续道:“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道行,而且还能拜入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名宗大派,想必定是天资出众的翘楚之才,若是激流勇进,上限必然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玄悔大师的声音忽又高亢了些:
“自古以来,普天之下因人欲而起的恩怨纠葛和杀伐纷争便从未停止,由此也诞生了众多英雄豪杰和高才俊士,或许上天只是阴差阳错将命运之轮转到了你这里,不论是天赋还是个人经历,施主都远异于凡民,相信施主一定可以写好属于自己的故事。”
听完这番鼓舞之语,凌骁动容万分,眼神中的希望之火似乎重新燃了起来。
半晌过后,凌骁担心过多叨扰便当先退了出去,客厅内再度归于平静。
玄悔大师久久没有动作,又过了一会儿,位于他右手边的客厅侧门被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身形瘦高的老和尚。
正是伏波寺方丈慧相大师。
然而玄悔大师仍然没有任何作态,慧相大师也不以为意,他看了眼凌骁刚才踏足而出的客厅正门,又隔着屏风朝玄悔大师打望而去,淡淡道:
“他……这孩子如今这个样子,你可还满意吗?”
玄悔大师顿了片刻,沉声回道:“满意还是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其语态消沉,慧相大师展颜宽慰道:“他应该还会在寺内住上一段时间,或许还会再来几次。”
玄悔大师反而叹了口气:“罢了,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来,免得……咳咳咳……”
玄悔大师话说一半突然开始咳嗽,慧相大师皱了皱眉,急忙上前两步:
“你的内伤还没好吗?……”
玄悔大师一边咳嗽一边勉力回道:“咳咳咳……无碍,你只是不常来罢了,我时不时就会这样,不必惊讶……咳咳咳……”
听着猛烈的咳嗽声,慧相大师眉目紧拧,眼中泛出忧色:
“想不到这‘失心丹’的副能如此深重,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无法消退……”
待状态稍得平复,玄悔大师摆了摆手道:“不打紧,与人心的哀创相比,这点苦痛不足挂齿……”
慧相大师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露悲悯道:
“这么多年真的是难为你了……”
从玄悔大师的居所出来后,凌骁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脚下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看来这一一番开解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下山的速度远比山上要快,不知不觉间凌骁就看到了来时山道的入口,却见在那入口路旁的一块矮石墩上,正坐着一个身影。
再离得近些方才确定,那人正是凌骁上山时在半路遇见的那位开朗的年轻和尚。
尽管不过是第二次遇见,但凌骁已然对他产生了几分亲近感,遂也不多犹豫,又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小师傅,又见面了~”凌骁走近后欣然问候道。
此时这位年轻僧人已经完成了今日劳作,当下正独自坐在石墩上用袖子为自己扇着小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凌骁突然的一个招呼竟将他小小吓了一跳。
“呼……原来是你啊……”待确认来人后,年轻小僧松了口气。
自觉有些失态后,凌骁微露尴尬之色:“啊,不好意思……”
年轻小僧毫不在意,摆手道:“没什么,对了,你撞见我家师父了吗?”
凌骁含着笑容回应道:“嗯,今天运气很好,玄悔大师正好有空。”
年轻小僧又接着问了他几句:“看你心情不错,师父定是给你说了不少吧?怎么样?可有什么感悟吗?”
凌骁顿现钦佩之色:“玄悔大师果然是拥有大智慧的高人,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年轻小僧闻言淡淡一笑:“其实不光是你,这里偶尔也会有其他寺外人士来这里找师父拜问解惑,而且几乎都能有所顿悟,这点真的令我这个做徒弟的满心拜服,要知道即使那些德高望重的师叔师伯们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说到这里,年轻小僧不经意间挺直了身板,仪态很是自得。
凌骁也附和着笑了一声,顺接问道:“请问这位玄悔大师是何来历?我看他拥有如此慧识,阅历定然十分丰富,可他为什么会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我在伏波寺的这些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师。”
年轻小僧仔细想了想,随后却将肩膀一耸:“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虽然我一开始就拜在了他的门下,可入门也不过两年时间,只是听其他师叔伯提到过,师父虽然看起来老气横秋,其实年岁也不是很大,也只是个半路出家的苦命人罢了,因为之前被迫犯过大错所以才决意拜入佛门、潜心苦修。”
年轻小僧抓了抓自己的光脑袋,继而又道:“至于师父为什么会选择住在那里……我很早前也向他问起过,他只是说他是个罪人,想以此来惩戒自己,这种事我身为弟子也不好过多追问,也就默认了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