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心中暗骂一句庸医,可一听到”齐宜两个字,又慌了神,齐宜是齐汝的侄子,在太医院的威望一向很高,不是他这种人能比的。
江与彬看了眼荣贵妃,又壮着胆子道,“恕微臣多嘴,是药三分毒,娘娘分明没有病,这药实在喝不得。”
曦月上下打量着江与彬,“本宫自然知道本宫的身子无事,可江太医知道……为何宫中妃嫔都喜欢让齐宜来请平安脉?”
江与彬知道,却不敢回答,“……”
“自然是齐太医有审时度势的脑子,再加上他的叔父是宫中太医院院判齐汝,就连师傅都是上一任院院判温太医。”
江与彬的眼珠微动,师从和门第这些都是他没有的东西,资历不过三年,所接触的不过宫女和嬷嬷,和齐宜根本无法相比,内心无法抑制自卑和不甘。
分明齐宜和他年岁相当,齐宜已经跟着齐汝能出入养心殿,而他只能熬资历,熬到最后,说不准都没齐宜现在的地位高。
曦月察觉到了江与彬的动摇,继续道,“那江太医,你知道,本宫为何想选你吗?”
“齐太医太会揣摩人的心思,和人精一般,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本宫身边倒是缺一个糊涂些的太医。”
曦月的眼神直直盯着江与彬,笑意绵绵。
这对于曦月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对他是天大的恩赏,直接把他的后半生给改写了。
江与彬也不考虑什么后果了,既然贵妃选了他,他又不是傻子。
门第是自己没得选的,可前途是现在能选择的,当即跪了下来。
“微臣江与彬,愿为贵妃娘娘效劳。”
高曦月满意笑了笑,“温常在的身子不好,此后便来翊坤宫来的勤些吧。”
“微臣遵命。”
曦月接过星竹手中的荷包,递到了江与彬的手中,沉甸甸的都快溢出荷包了。
江与彬掂量了一番,怕是比他几年的俸禄还要多些,心中思绪万分。
他的小妹快到了出嫁的年岁,而这些年零零碎碎得的银子不过满足家中温饱,又怎么有余钱给小妹添嫁妆?
荣贵妃不过随口的一句赏赐,就解了燃眉之急。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为了什么自尊,连银子都不要的,发颤接过了贵妃手中的银子,复而又磕了一个头。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贵妃娘娘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呢?
医术不过中上,什么背景一概没有,走到门口瞧见了等候已久的惢心,心中已然明白了答案。
惢心笑着,和婉看向江与彬,“江太医怎么傻傻看着奴婢?难不成是奴婢脸上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快些走吧,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了。”
两人的背影慢慢远去。
第二日,白蕊姬被贬为官女子禁足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先前有了白官女子忘恩负义的举动,娴贵人心下有了警惕,自然没有傻乎乎去送药。
反而是皇后念在白官女子可怜的份上,让素练看望了一趟,送了些药去永和宫。
御花园里,仪贵人带着璟瑟,和曦月等人坐在了园中的亭子里,围着炉子,炉子上烤着金桔,赏亭外的雪景。
曦月摸着璟瑟的额头,这个孩子可比上一世的璟瑟讨喜多了,软软央求着曦月,想去玩雪。
曦月还没应允,仪贵人急得不行。
“娘娘,皇后娘娘说屋里太闷,特让嫔妾带着公主出来散散心,万一……玩雪生了病,嫔妾该怎么去见皇后娘娘。”
曦月哑然失笑,她和牛犊子般,前些年在王府的时候别说是玩雪了,还缠着皇上教着她骑射的功夫。
璟瑟拉着曦月的衣裳,撒娇道,“月娘娘,你就允了璟瑟吧,再说玩个雪又不能如何。”
曦月细细嘱咐着,“去吧去吧,星璇,茉心,你们去跟在大公主的身边。”
仪贵人看着璟瑟走远才努着嘴,心中不免感慨。
“随着三阿哥的年岁愈大,身子反而越来越弱了,前些天吹了风,竟得了风寒直接病了,把皇后给操心坏了,病了按理来说该好好歇着,可皇后偏生在学业上越发抓紧,病稍有起色,皇后就催着三阿哥温书。”
又看了眼玩得正高兴的璟瑟叹了一口气。
“倒是可怜了大公主,出生后就赶上了皇后有孕,再长大些的时候,三阿哥常常生病,皇后不光要忙着府中的事宜,还要念着三阿哥的病,偏生大公主还是个闹腾的性子,皇后哪有那个闲心去管着大公主,自然就处处限制着,什么都不许。”
曦月浅浅笑着,不紧不慢呷了几口泡好的茶,“总归有你们这群人宠着,还有皇上念着,依本宫看,皇后就算再怎么关着大公主,也还是这个性子。”
“说到底,还是贵妃娘娘最疼大公主,处处都依着大公主。”纯嫔见曦月眼底沉醉的笑意,也忙着应和道。
往璟瑟的方向看去,又黯然垂下眸子,她有些想永璋了,每个月才能探望几次,每次不过一两个时辰,怎么能够宽慰她的相思之苦?
好在皇后用心待着永璋,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远处明黄色的身影听见了亭子内的欢声笑语,停住了向前的脚步,王钦回禀是妃嫔带着璟瑟在御花园内玩,想着许久没有见到璟瑟了,屏退了跟在身后的太监,缓步走了过去。
亭子里,仪贵人,纯嫔围在炉子边上烤着火。
贵妃暖着璟瑟的手,面容说不出的温柔,嘴角勾着一抹笑意,想来曦月是喜欢孩子的,神情突然黯淡下去。
“皇阿玛……皇阿玛。”璟瑟歪着头正好瞧见了皇帝,欣喜挥着手,眸中满是笑意,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