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不禁落寞,对着素练呢喃开口。
“素练,你说,皇上是不是还因为莲心王钦一事怪着本宫……怎么这些月,对本宫那么冷淡。”
“本宫突然觉得……本宫那年的决定是对的,若是她有了孩子,那本宫的永玚又算什么。”
“可怜了本宫的永玚,这才多大……隔上几日就病上一场。”
素练幽幽看向白答应的屋子,她听说,皇上想把白答应的孩子抱给贵妃养……
只是白答应的孩子没了,说不准会打消两人的心思。
素练轻声安慰道,“娘娘一开始也是好心,谁知王钦是这样的人,皇上怎么会怪您?”
“太医也说了,精心养着总会养好的。”
皇后站在风口,清风撩乱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
几缕墨色的发丝拂过她脸上苍白无华的容颜,宛如初秋中凋零的寒荷。
听着屋内白答应的哭嚎声,皇后喃喃道,“但愿吧。”
翊坤宫。
从回来的路上直至回了翊坤宫,皇帝一直捂着心口,头上汗涔涔的,眸中仍是惊恐和哀伤。
曦月擦拭皇帝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星竹,去寻个太医来给皇上瞧瞧。”
他不过被孩子给吓到了,倒也不必小心成这样。“不必,朕不过是忧思太过。”
曦月抿着漂亮的唇,轻声道,“皇上,就让太医来瞧瞧,能开上一副安神的药也是好的,您这样臣妾实在心疼。”
皇帝轻叹一口气,“星竹去吧。”
不一会,星竹就带上一个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微臣江与彬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皇帝抬头看了眼,有些面生,想着毕竟不是什么大病,就没说什么了。
江与彬把完脉后说的话也是循规蹈矩,只说悲伤太过,开了安神的方子。
李玉接过方子,让下面人去熬药,曦月在梳妆台前卸下沉重的首饰,皇帝心有余悸坐在床上看起了经书,好平复平复自己的心绪。
突然听见一阵声响,皇帝顺着响声的方向看去,原是宫人的手没有拿稳,镯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那镯子以大颗的翡翠珠子串联而成,镯子两端都被打成了莲花形状的赤金片来保护,翡翠珠子上缠绕着像藤蔓一样形状的绞金丝。
手镯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两颗珠子一下子摔碎了。
宫人惶恐跪在地上,“贵妃娘娘恕罪。”
星璇赶来看了几人一眼,“毛手毛脚的,还不快下去领罚。”
宫人正打算把手镯拾起来往外离去,瞧上了眼,又跪在地上慌张道,“姑姑……手镯里有东西!”
曦月还在卸着旗头,瞧不见背后的情况,“星璇,你来瞧瞧。”
星璇接过手镯,一脸茫然,仔细一看,是珠子的旁边有一个暗扣,镯子掉在了地上,锁扣松脱了,东西掉了出来。
星璇轻轻嗅着,“主儿,还有淡淡的香味呢。”
皇帝听见了几人的动静,走到星璇旁拿起珠子,藏在首饰里能是什么好东西,立刻问道,“那位太医走了没?”
星璇道,“还没,他说那些宫人煎药他不放心,特地盯着。”
皇帝沉声道,“让他来一趟。”
曦月卸干净了妆容和首饰,素白的脸看向了星璇手中的镯子,盯了许久才开口。
“听姐姐说这个镯子是安南来的贡品,许是什么特殊的香料吧。”
皇帝抚摸着曦月柔顺的黑发,宽慰道,“左不过太医就在偏殿,看上一番也安心些。”
江与彬细致地观察了一下,凑近鼻子嗅了一下,然后拿起那些破碎的翡翠珠片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江与彬敛容,小心翼翼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蹙了蹙眉头,“江太医,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皇上,这里头的东西……是零陵香。”江与彬的神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道。
曦月颤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听着名字似乎是味香料。”
江与彬斟酌了半天才缓缓说出口,“有一种草木叫零陵香,《嘉佑本草》中说零陵香味辛,温,微毒。多用则壅关节,涩荣卫,令血脉不行。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尤其女子,若气血滞缓,便不易有孕……”
曦月蓦然睁大了眼,支撑不住身子,整个人都倒在了皇帝的怀中,喘着气,不可置信看向了江与彬,“庸医!”
又转身看向了皇帝,眼角溢出了几滴泪珠,“元寿,定然是有人想离间臣妾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姐姐待我这样好,怎么可能会在镯子里放这些东西!”
皇帝望着远处飘忽不定的烛火,一阵叹息……皇后连自己的族妹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一定是皇后,贡品是给先帝的,最后落到谁的手中都不知道,安南国的人怎么可能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和皇后大婚,皇上赏赐的东西。
过了些时日,曦月和青樱才入府的,皇后送了两人一人一个,只怕……皇后一开始防的是青樱。
曦月盼了多少年的孩子,他是明白的,每每提起孩子,曦月的脸上总有化不开的忧伤,没想到就是那几颗珠子断了他们的念想。
如果没有那些珠子……说不准他们的孩子都如璟瑟那般大了,会叫他阿玛,会闹着他。
皇帝见江太医仍有话想说,怀中紧紧抱着曦月,像是强迫曦月听完所有的真相般,沉声道,“江太医,继续说下去。”
“先前微臣给贵妃娘娘把过脉,气血滞缓,脉象起伏最为厉害,微臣以为是小主自身体质的原因,如今见了这零陵香才恍然大悟,不知娘娘带在身边几年了?”
“出去……不许再说了。”曦月咬着唇,唇上几乎要沁出血。
皇帝挥了挥手,眼神微微示意,宫人和太医匆匆掩上门。
曦月滚烫的泪珠滑落在皇帝的手掌心,灼烧着他的心,“为什么……要让他说下去……”
皇帝看着盈盈落泪的曦月,心中愈发抽痛。
“朕想让你知道真相,朕想让你去瞧瞧你那好姐姐的真面目!”
曦月挣脱了皇帝的怀抱,抽抽噎噎地哭泣,不管不顾哭出了声,身子受不住倒在地,蜷缩着哭了起来。
皇帝见不得曦月那般哭泣,忽然横抱起她,温声道,“别哭了,是朕不好,是朕太过心急。”
“你既然不相信是皇后做的,朕记得那年皇后不光给了你,还给了娴答应……朕让李玉去延禧宫走上一趟,若是娴答应的镯子里也有……你总该相信了。”
曦月像是哭累了一般,整个人窝在了床上,等着李玉的消息,皇帝轻声安慰着,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白答应的孩子,后是零陵香的事情。
脑海中思绪万千……皇后身后是富察家,他才登基不久,实在动不得。
直到李玉把娴答应的那只镯子放到了皇帝的手上,打开暗扣,颗颗零陵香从镯子中被倒了出来。
曦月才彻底相信,掩着唇,抑制住近乎声嘶的哭声,“为什么……我事事都听她的,替着她着想,她为什么要断了我最想要的孩子。”
皇帝心疼握着曦月的手,“有些人……作恶是不需要理由的,朕实在不明白,朕给了皇后最要想的尊重,地位和孩子,为何皇后还要如此防着你和娴答应。曦月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但朕是皇帝,有些事朕要顾全大局,日后长春宫不想去便别去了,从前听说你在王府就帮着管家,朕想着日后让你管着朕的后宫……小月儿……”
皇帝低头一看,竟是哭累了睡着了,白净的脸色满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