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内,玉答应痴痴瞧着着面前的那碗落胎药,将手扶在碗的边缘,过了许久又把手放了下去。
肚子里面是活生生的孩子,是她千盼万盼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要认旁人为额娘,她不愿意,也不允许!
贞淑已经自尽了,待她生下这个孩子后,只怕……屋外的嬷嬷立刻就会离去。
而她的启祥宫就会成为下个冷宫,她余下的一辈子就会一直囚在宫中。
不……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还有她的孩子,她害了仪贵人的孩子,仪贵人日后真的会待她好吗?
她的孩子不能被仪贵人折辱。
思来想去,喝下这碗落胎药竟是最好的法子了。
这碗落胎药还是贞淑配的,备下给后宫妃嫔用的,没想到现在沦到了自个喝下去,亲自把自己的孩子给打掉。
玉答应刚狠下心拿起碗,准备一饮而尽,屋中的门突然被破开。
环心一把抓住玉答应的手,碗落了下去摔碎了。
仪贵人往下瞧去,玉答应整个人都干瘦透了,像一层薄薄的皮附在骨头里一般,唯有肚子上的那一点起伏还能看出来是个有孕之人。
玉答应见仪贵人俯视着自己,眼中有说不明道不白的情感,冷冷道。
“你喝的是落胎药?”
玉答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意,但遮盖不住眼底的怨恨之意。
“不然呢?呵,我忘了,待孩子生下来就要认你做额娘,可一个贡品的孩子怎么值得让仪贵人费心呢?与其让你去养,还不如喝上一碗落胎药……让他死腹中。”
“贡品?”仪贵人听着玉答应的话蓦然笑道。
“今日,皇上已得到了玉氏世子的奏章,质疑玉答应非玉氏之人,乃玉氏正室抱得野孩儿当作了自己的女儿,至今都没查清你的身世,是玉氏人、汉人还是哪里的人,瞧瞧,你连现在连个贡品都不如了。”
“听说玉氏的世子知道了妹妹你做了错事,惹得皇上大怒,前些日子玉氏又送了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入了宫,想平息皇上的怒火,可皇上害怕玉氏再出一个你这样的毒妇,还没进京就被打发回去了。”
长久的寂静弥漫着大殿,只听到像涸泽之鱼般艰难而浑浊的呼吸声。
有一串悠长的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玉答应的脸颊滑落。
她黯然神伤,仿佛在自我反问。
“不会的……我为了世子做了那么多,世子怎么能弃我于不顾,你是不是在骗我?”
玉答应抓着仪贵人的手痴痴问道,“那我到底是为了谁在斗?”
仪贵人像是嫌恶一般看着玉答应疯癫的神情,甩开玉答应的手。
“皇上还说,你肚子里的那个必须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若再想不开绝食,喝落胎药,你口中的玉氏,世子和四阿哥皆会受罚。”
“世子?”仪贵人听这玉答应口中的世子饶有兴致笑出了声,难不成这个毒妇是爱上了玉氏的世子?
就为了那个世子,来害她的孩子?
简直有病,脑子还病得不轻。
罢了,她爱谁她不管,可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全须全尾出来,就当偿了她孩子的命。
仪贵人说完就嘱咐一旁的嬷嬷好生照看着玉答应,用着帕子捂着鼻子转身离去。
自从仪贵人走了一趟,启祥宫安静了许多,起码不会出现什么绝食打胎的戏码出现了,太医和几个嬷嬷日日夜夜守在玉答应的身侧。
乾隆四年初,玉答应生下了皇六子,孩子一出生就被仪贵人给抱了去。
满月宴只是小办,因为玉答应,皇帝对这个孩子并不算喜欢,只有满月宴看上了一眼,就连赐名都是让内务府随意拟上一个,叫永玟。
生下永玟后,没过数月就去了。
宫人是第二日清早才发现人没了气息,走的时候还换上了玉氏的衣裳,梳了一根整整齐齐的辫子,死的时候眼睛并未阖上。
不过是个答应死了,这事并无多少人知道,伺候玉答应的婢女怕事,瞧着那眼睛瘆人得慌,向曦月禀告了声。
害了那么多人还死不瞑目,未免太过贪心。
皇上的意思是她犯了大错,就算孕有两个皇子,也算不得数,自然进不得皇陵,随意埋在了曹八里屯的坟茔。
玉答应的人缘不好,皇帝都不在意,更是没人触了霉头在皇帝的面前提起此事。
待到三月份的时候,撷芳殿就传来三阿哥的身子愈发不好的事情。
他再不喜欢皇后,可对自己唯一的嫡子用尽了心。
但这个孩子……偏生就是体弱,他让齐汝费尽了心思,不过是让他不再生病。
可架不住皇后日日夜夜催促着永玚读书,病稍有起色就不许他懈怠,被逼成了那样,病自然又复发了。
好不容易自己养着永玚了,不再逼着他念书,病情稍稍好转。
谁知皇后又悄悄派了些宫人来,害怕有人撺掇皇上把她唯一的嫡子给养废了,看着永玚的一举一动,逼着永玚看书。
天稍稍转凉,夜里才温完书的永玚自然就病了。
这病不似以往的小打小闹,反而像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白日里就没有清醒的时候,头上十分滚烫,皇帝每日都去撷芳殿几趟看望永玚,在二十二日的时候还是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