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停顿下来的甲铁城外
天色早已彻底黯淡,但这个位于水箱旁、被盘成了u字形的甲铁城隐隐围成一个闭环的小区域内却是明亮如白日。
啪嗒~啪嗒~
不断有民众从周围的树林中收集木材丢入中央已然熊熊燃烧的火堆内,增长着它的气焰。
火堆的周围黑压压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民众,但他们却无一不是闭目合掌,虔诚的祷告着。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哼…嗯……”
孩童的祷告中夹杂着丝丝抽泣声,为这本就肃穆的场面更是增添了一分别样的凄凉色彩。
“咔擦~咔擦~”
高温的烘烤之下,燃烧的木块中水分被蒸发,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爆碎声……
整个祭奠仪式约莫一个多小时,仪式结束后,周围的民众们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好一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才被肚子的饥饿从悲伤中唤醒。
菖蒲也在悼念的人群之中,她的心中满是对于自己‘父亲大人’变成卡巴内的悲伤,但人死不能复生,她能做的也有将‘父亲大人’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越发深刻罢了。
仪式正式结束,周围的民众都三三两两的准备去做自己的事,菖蒲也准备回到甲铁城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但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在人群的后方听见了些许的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
“是真的吗?”
“是啊,还装作人类的样子。”
“不能原谅!”
“开什么玩笑!”
只见一个头戴紫色围巾的家老正聚在好几个人之间说着什么,言语之间,周围的民众无不义愤填膺,仿佛听见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一般……
……
“所以说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啊……”,无名眼眸微合,目光落寞的看着脚下的影子。
“我不这么认为,”,生驹站起身,握紧了右拳,“弱肉强食固然是真理,但那是自然的真理,是动物的真理,而我们是人类,我们作为人类应当遵守人类的真理,强者应该帮助弱者……”
生驹话还没说完,无名却突然扭头看向车厢的一边,秀眉微皱,“好像有人来了。”
当然是有人来了,并且数量还不少……东方凛在心中默默回答,随即将注意力从脚下收回。
伴随着他主动断开联系,隐藏在车厢下方阴影之中,一直延伸着连接到地面的细小冰柱也随之断裂成一段段的晶莹碎片。
在生物没有脱离引力的束缚前,一切物体的运动都是要依托地面来做到移动。
而只要是拥有质量的物体,那么他们在移动时就会对于地面施加震动,而固体又是声音的优良导体,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能够精准感知一定范围内地面的细微震动,那么就能感知一定范围内是否存在运动的物体。
这招依托地面,感知范围非常之大,但这也是它的弊端之一。超大的范围代表着非常之多的干扰,所以这招对于使用者的细致程度要求也非常之高,要不然即便你能够感知到,但却无法在其中分辨的出来的话那也是无济于事。
并且如果如果感知范围内存在大量的相似个体,那么这招也只能感知到有很多个体,无法确切明了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是谁。
缺点堪称非常之多。
不过这招到底是东方凛为了弥补感知能力方面缺陷,而临时创造的、用来防止卡巴内突然出现的一式简单招数罢了,日后如果有机会那自然酌情会将其强化,但如果没有机会,那也没多少损失。
铛铛铛~
侧面的铁门被轻轻敲响,菖蒲那粉色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那个……”
“你倒是带了不少全副武装的人啊。”,还没等她说完,无名便透过车厢的观察口看见了外面空地上聚集着的一群手持各种菜刀、钉耙等农具,脸上带着愤怒、狰狞甚至还有些许恐惧的民众。
虽然不知道他们聚集在那里是做什么,但从他们脸上的那些表情和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大概是自以为兵器的各种农具来看,反正不会是什么请人吃饭之类的好事。
就是不知道他们何来的勇气敢于主动过来?
明明之前面对卡巴内的时候还是一个跑的比一个快来着,这时候又为什么敢于去找保护他们从显金驿中脱身的卡巴内瑞的麻烦呢?
是因为卡巴内瑞不是卡巴内?
还是因为卡巴内瑞有着人类的思维?
“那是因为……”,菖蒲想要解释,但作为在这种乱世成长起来的无名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答案?
无非是什么卡巴内瑞不容于人类之类的破事罢了……明明那些民众的生命基本上都是因为自己这卡巴内瑞的保护才保留下来的,但一旦安全了却又立马像是如遇蛇蝎般嫌弃她…真恶心啊……
这也是无名讨厌那些民众的原因之一——明明很懦弱,仅仅做到不拖后腿就能谢天谢地了,但在有些时候却又总是像是脑抽了一般过来找他们这些保护他们的人的麻烦。
“哼,好啊,要打的话我不会拒绝。”,无名心中略有些不快,说话间身形快速移动,一转眼便已经纵身从车厢之中高高跃下,落到了那些自诩‘陈奸除恶’的民众的包围圈中间。
一抹寒光在袖口下闪烁,无名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类似于传统忍者所用的暗器一般的黑色苦无。
“一群弱者还这么嚣张!”
与无名的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群自己找过来的民众。
明明事情是他们引起的,是他们拿起武器想要将无名、生驹这两个卡巴内瑞赶下甲铁城,是他们自诩正义。
但等到无名真正落到他们中央,手持苦无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无一人敢于上前,甚至还有一人被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虽然以无名的实力,即便他们一起上无名也能不废吹灰之力将他们打倒就是了。
“嘁,真懦弱啊,明明弱的不堪一击,但却敢于主动挑衅。”
“无名!”,生驹担忧无名闯祸,从车厢中追了出来。
可就在他想要劝无名不要挑衅的时候,东方凛的身形却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你觉得无名做的就是错的?那你看看那些民众脸上的表情,他们都很恐惧你们,但又为什么敢于主动过来找你们的麻烦呢?”
“东方先生,你是说?”
“静静的看着吧,我们虽然和无名有交情,但还达不到干涉无名选择的程度。”
“可是……”
就在这时,头戴紫色围巾的那名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人群的身后,“看啊,果然卡巴内瑞也是敌人!”
这番话似乎激起了那些民众藏在心底的那么一点勇气,有民众上前一步,“大家别怕,不是要保护家人的吗?”
‘家人’这个词一出,所有的民众顿时身形一震,就连瘫坐在地的那名民众也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武士刀。
就在这几乎一触即发的时刻,菖蒲登上甲铁城的高台,一改平日里温和的语气,几乎破天荒的大喊,“大家住手!”
作为甲铁城的拥有者,菖蒲平日里的威望本就不小,此时难得的这般大声喝斥,在场的民众与武士顿时本能的听从,放下了手中他们自以为武器的各种物品,看向了站在高台上的菖蒲。
“啊?”
“太危险了,快下来,菖蒲大人。”
“别这样,菖蒲大人。”
在场的所有武士和民众都因为担心菖蒲的安危转移了对于无名的注意力。
突然被解围,无名却只是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虽然就是放着这些人不管他们也拿自己没办法,但不用动手的话还是尽量节省一点比较好……
咕咕~
似有什么声音在小腹传来。
无名背着双手,趁着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菖蒲的时候悄悄走向了火堆的方向……那里正在做饭,虽然她不是人类,但既然吃饭的点到了,那她吃点东西不过分吧?
……
末尾车厢
“生驹。”,菖蒲突然看向了之前同样追出来的生驹的方向,虽然不知道之前在生驹身侧的东方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但她并未在意这点,只要生驹在就够了。
“‘别把枪口对错了人’,你对父亲大人曾经这么说过吧?”
“那么……”
菖蒲说着举起了自己防卫用的小刀,将刀刃从鞘中抽出,双手持匕,对准生驹的胸口捅了过去。
菖蒲大人要做什么?
仓促之下,生驹只得快速伸手,借助卡巴内瑞的力量将刀刃牢牢控制在了自己胸口前方。
菖蒲也保持着这样的样子,目光直直的看着生驹的眼睛,“卡巴内瑞是人类的敌人吗?还是同伴?”
“菖蒲大人!”
“快停下!太危险了!”
底下有民众担忧的大声喊道。
但菖蒲却不管不顾,目光仍旧直直的看着生驹的眼睛,“谁是敌人,谁又是同伴?作为掌管甲铁城的人,我必须要搞清楚这点才行!”
随着力量的持续,生驹紧紧握住刀刃的左手已经渗出了鲜血,就连胸口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为什么不用右手?”,菖蒲敏锐的发现了生驹一直不曾动用的右手,“只要抓住袖口然后咬我不就行了?”
但生驹却死活不愿动用右手,“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我对我这只手发过誓,不在逃避了,即便是为了自己得救,也绝不会再牺牲他人!该打倒的是卡巴内!打倒卡巴内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台下的民众们被这渲染力极强的一番话所感染,渐渐的放下了武器。
“已经足够了。”,菖蒲抽回短刀,转身看向了台下众人,“如果这样还有人怀疑他是敌人,请站上来,给你们一次确认的机会。”
有着菖蒲的亲身测试,台下的民众们自然信服,渐渐散开来,无人上台。
只有那名头戴紫色围巾的家老不甘的‘忒’了一声,似乎菖蒲这样做使得他十分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