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最近过得很不好。
    自从李煜发了视频之后，他仿佛成了对不起全世界的罪人。
    就如同身处阴暗臭水沟里的老鼠，所有人都在骂他，每天收到的诅咒、辱骂私信多到数不胜数。
    他很想当面问问林婉婉，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帮帮他，明明不用她付出什么，只要她什么都不做，自己就能跨过难关的。
    自己是真心喜欢她啊，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好歹是在一起过，她怎么能如此狠心，非要把他逼进死路。
    还有梁欢那个贱人，不是想要嫁给他吗？怎么躲起来了呢？
    都怪她，当初明明是她主动贴上来的。
    我有什么错，面对主动送上门的，哪个男人会拒绝。
    还有李军，跟在自己身边，挣了多少钱，现在看自己起不来了，就想抛弃我，没那么容易。
    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军，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是公司要抛弃你，我也没办法。
    “你好好想想，其实现在解约没什么不好，公司都没有要你赔偿。
    我也是为你好，现在你代言的几个品牌都在打官司要赔偿。如果你执意不肯签，再多个官司只会让你的境地变得更加艰难。”
    说着说着，李军抬头发觉对面那人暗沉的目光，正犹如饿狼般死死地盯着他。隐约能听到有摩擦牙齿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周身的空气都好似凉了几分。
    李军有些怕了，他给刘远当了7年经纪人。
    他知道刘远虽然在镜头前看上去随和、好相处还搞笑，又会做综艺效果，可实际上刘远最是自傲，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更何况他现在突遭变故，大受打击，人在落寞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李军放轻声音，语气柔和了几分，话也往回拉了拉：“你这事最多只是作风问题，不涉及法律，不会被封杀。现在的问题是你名声不好，没有人敢用你。
    我们只能等，等时间长了，大家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哥相信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到时候哥还给你当经纪人。”
    刘远在心里‘呸’了一声。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这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军站起来轻轻拍拍刘远的肩膀说：“解约合同我就放在这了，等你想清楚了把字签了。
    我先走了。”
    李军离开，刘远死死盯着放在茶几桌上那份解约合同，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冷戾之色，嗤笑一声，把合同撕得粉碎。
    什么为我好，什么不要赔偿，竟把我当三岁孩子耍不成，如此敷衍的哄骗。
    不过是之前的代言都在打官司，影响公司对外形象，想通过解约把公司官司，转成个人官司罢了。
    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其实都是一群恶狼。
    还说什么时间长了，东山再起。
    他起不来了！那些贱人当初和他睡时不见半分不情愿，现在见他落魄了，竟一个个都出来踩他一脚。
    一个个都在网上哭诉，声称什么当初年轻不懂事，上当受骗受了伤害，其实不过是看见梁欢那个贱人因为这件事账号涨粉迅速，得了切实的利益，都想来分一杯羹罢了。
    他懂，他都懂，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明白，才清晰的知道自己起不来了。
    他感觉头痛欲裂，这几天都睡不好觉，他知道自己不该去看网上那些东西，但就是忍不住。
    拿出止痛药吃了两片，感觉没有任何缓解，仍然痛得让人想发疯。
    ‘砰’
    ‘哗啦啦’
    一脚踢了出去，那个玻璃茶几翻倒在地，玻璃炸裂开，碎玻璃崩的四处飞溅。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有些刺痛，刘远转身去卫生间看了眼镜子，只见脸颊上留下一条血痕。
    回到客厅，看见一地的碎玻璃，刘远深觉自己不能在家呆下去了。
    视频曝光后，他这十来天都没出过门。
    他得出去。
    对，他得出去，去医院，他划伤了，他得去医院。
    刘远拿了一个鸭舌帽，压低帽檐，浑浑噩噩下了楼。
    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刘远鬼使神差地报了林婉婉家的地址。
    站在楼下，刘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事实上，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就算是林婉婉也救不了他。
    林婉婉是他交往过最漂亮的，也是唯一交往过但没睡过的。
    他好像得到过她，又好像没有。
    站在林婉婉家门外，看见门铃上的摄像孔，刘远心情很复杂，恨不得把它扣下来踩得稀碎，扔进火化炉里烧成灰烬。
    手抬起没有落在门铃上，而是用力敲了敲门。
    许久，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是家里没人，还是看见是他不愿意开门。
    此刻的林婉婉并不知道刘远在她家门口。
    刚和柳予安买完宠物用品回来，在楼下遇见了来给她送午餐的小米。
    小米直愣愣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人，一脸懵。
    咋，这两人是在一起了？
    怎么还同进同出的呢？！
    “婉婉姐，你们……”
    林婉婉看见小米，连忙叫她过来搭把手。
    看见小米手里还拿着食物，也拎不了什么东西。
    柳予安看着满满的后备箱说：“这些东西一趟搬不上去，我们先把猫粮和猫砂拿上去，其他的暂时的不着急用，等一会儿我再下来拿吧。”
    林婉婉一看也是，东西太多了，就对小米说：“小米，我们先把东西搬上去，一会我们一起吃饭，你去附近的饭店再买两个菜吧。”
    能在一起吃饭，柳予安当然不会拒绝，想到婉婉跟她这个助理关系挺好的，主动搭话道：“麻烦你了，小米。
    对了，一直叫你小米，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
    小米没回答，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去买饭了。
    柳予安不明就里，疑惑的目光看向婉婉：她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婉婉冲他轻轻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两人拎着东西上楼，进了电梯，确定小米一定听不见了，林婉婉才对柳予安说：“以后别再问小米的名字了，叫她小米就行，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
    “为什么？是很不好听吗？”
    见柳予安一脸茫然，担心他好奇再去问小米，林婉婉小声说：“她叫来娣。”
    “米……莱狄？”
    电梯门打开，林婉婉的笑声从电梯里传出来。
    刘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到了安全通道里。
    从门缝里看见林婉婉和柳予安说说笑笑出了电梯。
    他眼眸骤然紧缩，死死盯着两人拎着东西进了林婉婉家里。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怪不得直播时柳予安挡在她前面，怪不得林婉婉要把他踩入谷底。
    什么邻居，什么婚前不能有性行为，都是假的！
    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刘远靠着墙，双手捂着头缓缓下滑，感觉头更痛了。
    他双手撑地站起来，跌跌撞撞跑下楼。
    林婉婉进屋放下手中的猫粮，笑声才勉强停下：“米莱狄？！亏你想得出来，这空耳也太严重了。di 是四声不是二声，来娣。”
    本来是个挺无奈的事儿，被他这么一说，林婉婉现在满脑子都是米莱狄。
    “来娣？！”
    柳予安这回听清楚了，终于知道小米为什么要‘哼’他了。“她家里重男轻女啊？”
    “嗯。”
    “她成年了，可以自己改名字吧。”
    “改不了。”
    林婉婉有点儿渴了，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声音里满是无奈：“她妈妈都快50岁了，还想着生男孩呢。
    只要小米提到想改名字，他妈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闹着说小米这是诅咒她生不了男孩，是在逼她去死。”
    “啊？”
    从婉婉手中接过水杯，柳予安捧着水杯一脸惊讶，以前只在网络上看到过，有给女孩起名叫来娣盼娣的，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种事。
    “重男轻女的话，小米从小就过得挺苦吧。”
    “那到没有。”
    林婉婉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说：“听小米说，他妈就是对生男孩有执念，但对她和两个妹妹也都挺好的。否则，小米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威胁住。”
    “这……”
    见他一脸难言的样子，林婉婉当初听小米说也是这个表情，理解的拍拍柳予安的肩膀转移话题说：“咱们再下去一趟吧，把猫砂盆和喂食机拿上来。”
    “好。”
    两人一起下楼去取猫砂盆和喂食机。
    小米在附近的饭店，从店员手里接过刚做好的菜，听见门口‘砰’的一声，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转身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用力推门走进来。
    帽檐压的很低，看不到脸。
    门被撞的叮咣乱响，服务员连忙迎了过去。
    听见他好像是跟服务员说随便上两个菜，来一箱啤酒。
    小米有点儿害怕，觉得这人不太正常，好像有易怒狂暴症。
    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小心翼翼从边上一步一步悄悄离开。
    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还没上菜，那人就抱着酒瓶喝起来。
    小米摇摇头，拎着食物开门走了。
    回到楼上时，他们也刚上楼没多久，才把猫砂盆和喂食机的包装打开。
    林婉婉看见小米拎着食物进来，把手中的箱子放到一边说：“先洗手吃饭吧，饿死了。”
    三人吃完饭，又开始一起收拾。
    简单整理一下，给猫咪用品腾了个地方，把小猫的喂食机和猫砂盆摆好，接上电，在里面倒上猫粮和猫砂。
    见弄的差不多了，柳予安站起来说：“好了，我回去把小猫抱过来。”
    “好。”
    见柳予安开门出去了，林婉婉喊了一声：“别关门了，你不是还得抱小猫过来吗？”
    柳予安一想也是，就没关门，回自己的房间去抱猫。
    进屋叫了几声咪咪都没反应，担心它是不是跑出去了？
    特意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关着呢，按理说不能跑掉，应该还是躲在哪里了。
    只好耐下性子一个屋一个屋的找，犄角旮旯都翻个遍了。
    此时，小米一脸惊恐的抓着林婉婉的胳膊，看着一身酒气站在门口的刘远。
    他的穿着打扮小米觉得很眼熟，恍然想到，原来刚才在饭店遇见的暴躁男居然是刘远。
    见刘远上前一步，进到屋内了。
    小米心一横，闭上眼睛双臂张开挡在林婉婉面前。
    声音颤抖着喊着：“我告诉你不要胡来啊，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看着闭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小米，林婉婉鼻头有点酸。
    刘远这个状态看上去确实有点儿吓人。
    不过，他虽然一身酒气，看上去还是清醒的。
    林婉婉推开小米，打算趁他还没上头，好好谈谈，以免他醉酒冲动。
    小米死死拉住林婉婉的胳膊，不让她上前。
    林婉婉其实也害怕，泪水上涌在眼窝打转，只是没有流出来。她拍拍小米抓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抚：“没事，松手吧。”
    “听话。”
    小米犹犹豫豫松开手。
    林婉婉上前状似关心般问：“你还好吧。”
    刘远环视了一圈，屋里只有小米和林婉婉两个人，也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很疑惑：“柳予安呢？”
    柳予安？
    林婉婉心中一惊，为什么会问柳予安？
    难道是看见两个人一起抱着猫窝进屋了。
    林婉婉心砰砰跳动，紧张的不行，努力稳住情绪，拿出毕生演技：“你找柳予安？他帮我把猫窝送进来就回去了。”
    没有住在一起？
    只是送猫窝？
    刘远感觉头好痛，用腕骨敲敲阵阵发痛的头。
    “你好像很难受。”
    林婉婉声音平稳，试图安抚他：“我知道你最近可能很难，但这些都会过去的。
    你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应该也有些积蓄吧，其实可以考虑开一家店，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如果资金不足的话，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刚开始清晰，林婉婉担心他已经上头了，声音轻柔地安抚：“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林婉婉拿着手机叫了辆车，把屏幕面对刘远给他看：
    “我帮你叫了个车，留的是你的电话。我看你好像头痛，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刘远感觉头更痛了，低头揉揉脑袋，看见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后退两步，猛然觉得有些难堪，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转身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