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过来。”
谭雭后退一步，抗拒张雨欣的靠近。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他明明亲身经历了一切，亲眼看见张雨欣拿着碎瓷片恶狠狠要杀他的模样。
可没有人信，没人信他。
他拿不出证据，说得每一句话都仿佛更加印证了他在说谎。
床单上的血迹没了，地上的碎瓷片也被收进了垃圾桶里。
按张雨欣的说法，杯子是她中午不小心弄倒摔碎的。
谭雭不信邪，杯子里是有水的，就算地板上的被擦干净了，那地垫呢。
床边放了一个脚垫，离水杯掉落的位置没几厘米，脚垫上肯定会有水迹。
谭雭蹲下拿起脚垫，急切地想向警察证明，他说得都是实话。
可是......没有。
他摸了个遍，脚垫上干干净净，一点水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干的。”
警察都有些无语了，越发觉得谭雭是在演戏。
没见过一把年纪还这么作的。两口子吵架还要把他们搅和进来，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
那耳朵怕不是他自己弄的。
警察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谭雭正处于风口浪尖，他们也知道些。
谭雭一会儿说他老婆要杀他，一会说床上有血，一会儿又说脚垫是湿的。
结果呢，血呢？水呢？
张雨欣凑过来:“过两天就立夏了，天气都暖和起来了，中午弄湿的，现在应该都干透了吧？”
中午?
怎么会是中午?
明明是晚上......
是啊，可是垫子怎么会是干的。
耳朵好痛，脑子也好痛，一时没站稳，竟踉跄一步跌倒了。
张雨欣弯身去扶他，谭雭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现在竟是有些怕她了。
张雨欣一脸欠疚对两位警察道歉:“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了。我老公.......哎.......”
她叹了口气，似悲伤似无奈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喝点酒才能入眠。
今天.......哎，可能是喝的多了点，不好意思啊，他最近有点难......
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报假警的借口，我代他像你们道歉。”
张雨欣看上去十分诚恳，还鞠了个躬。
警察又跟谭雭说了两句话，确认他可能真的是喝了点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场面。
为此，批评劝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什么?
怎么确认谭雭醉酒的?
当然是直接问当事人了。
谭雭一开始不肯承认，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喝醉。
但警察问他是不是喝酒了，他支支吾吾。
因为他真的喝了。
张雨欣这段话没有说谎。
谭雭本就有睡前小酌两杯的习惯。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觉特别少，入睡也比较困难。
晚上小酌两杯，能帮他入睡，有那么一点儿助眠的功效。
最近心烦意乱，喝的量也比以前多了些。今晚下定决心有了决策，更是喝了一整瓶红酒。
但是他酒量很好，红酒而已，又不是白的，这点量真的不至于让他醉，更不可能醉到出现幻觉。
可是他没有证据。
他的确喝酒了，床边的脚垫是干的，床单被罩是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没法解释。
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喝多了， 或者是这几天压力过大，精神出现了问题。
难道.......他真的拿碎瓷片，扎了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
警察离开了，谭雭很没有安全感，“你......你睡觉吧，我到客房睡。”
他想不明白，只能暂时逃跑。
谭雭离开了，张雨欣上前一步把门关紧，手还拄在门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时间太紧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他们家是没有保姆的，不过有请长期的钟点工阿姨帮他们收拾卫生。
钟点工不像保姆，不用长期呆在雇主家，每次收拾完卫生就走，他们在家里会更自在。
但有利就有弊，钟点工不会时时刻刻守在你家，所以有时候有些事儿还是要自己做。
谭雭是三不管，不会插手一点家务，包括给家里置物。
从上到下，从大到小，家里的各种生活用品全部都是张雨欣买的。
张雨欣有那么一点儿强迫症，每个房间的装饰，包括床上用品，和窗帘的颜色都是搭配的。
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所以床单被罩都是素色的。同一个房间换洗的四件套虽然不是同一款，但也都是颜色相近的。
男人对颜色没有那么敏感，再加上他可能也是太紧张了，一个劲吵吵血迹没了，都没发现，床上的四件套已经换过了。
如果他细心一点，去打开家里的烘干机，就会发现那套本应该在床上的四件套。
幸好当初没买洗烘一体的那种，才能让她在洗床单被罩的时候，把脚垫烘干 。
她早就猜到谭雭会去报警。
手机上能看到家里车子的位置。看离家不远了，床单还没完全烘干，时间来不及了，她只能先拔掉烘干机的电源，关闭房间内所有的灯，伪装成睡着了的样子。
她睡着了，所以谭雭是不是捅伤了自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谭雭觉得张雨欣疯了，其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在演播厅录制《婚姻......》的最后一天时，她在心里写了一篇又一篇小作文。
她怀疑自己憋屈了这么多年，可能是心理生病了。所以次日一早，她去看了医生。
......
‘吱’
细微的开门声，在万籁俱静的夜晚，显得有些明显。
张雨欣躺的稳稳的，身体没动，眼睛注视着那个趴在地上，像个王八般小心翼翼爬行前进的男人。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谭雭安心了些。他小心翼翼爬进来，担心张雨欣会醒，连手电筒都没敢打开。
而是按亮手机屏幕，借着屏幕那微弱的光，对准垃圾桶。用戴着手套那只手，一点一点把碎片捡出来。
用密封袋装好，打算离开，转身时，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没注意到。
爬出去两步，身体一僵，慢慢把手机屏幕对准了床上的人。
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视线，手机‘咯噔’一下摔落在地。
他没有停留，慌乱地抓起手机跑了出去。
那双眼睛.......太可怕了。
又或者说，现在的张雨欣太可怕了。
同床共枕近30年，一夜之间，竟是好像不认识她了。
想想她不顾一切要杀了他的模样，后面又好似都不知道了。
或许，她有精神分裂?
三个小时前，谭雭怀疑是自己有精神问题。他窝在客房的床上，精神高度紧张，无法入睡。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睡不着胡思乱想的人似是拨开了迷雾，有病的不是自己，而是张雨欣。
虽然他不知道床单上的血和地垫上的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但是，水杯的碎瓷片还在。
计划着拿碎瓷片去验指纹，去报警，去证明，张雨欣真的想杀他。
被发现了，他很慌，还好碎瓷片已经拿到手了。谭雭不敢在家里待了，带着碎瓷片离开，打算先找个酒店安顿下来。
从窗户看到谭雭开车离开了，张雨欣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但是她不在乎。
碎瓷片是她收拾的，就算有她的指纹也说得通。
其实最重要的是插进谭雭耳朵里那片。
但是他去了医院处理，不知道有多少戴着手套的手摸过那个瓷片，估计早就把上面的指纹抹干净了。
而且，那片碎瓷在哪还不一定呢，谭雭可没有那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