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能不能跟孔嬷嬷说一声,别再让我上她的课了?”
如兰一想到孔嬷嬷那张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孔嬷嬷教的那些,比庄学究让她抄书都难!
大娘子不乐意了,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是什么话?多少高门显户想请孔嬷嬷都请不来,你还推三阻四?”
如兰的小嘴撅的都快挂上油壶了。
“旁的行礼问安也就罢了,这点茶也太难了!我连咬盏都做不好,更别说那茶山水了。”
大娘子看了眼不争气的如兰,坐了下来示范。
她毕竟是王家的嫡女,父亲配享太庙的家境。
尽管大娘子老是咋咋呼呼,但该学的也没落下。
“连点茶都学不会,你还能做什么?”
大娘子一边示范一边道:“跟孔嬷嬷多学学,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娘,我瞧着大姐姐在婆家受罪,觉得我以后也不必非要嫁到那高门显户人家,我觉得能嫁个普通人家也挺好,便是当官,最好比爹爹官阶低上一些,也好拿捏。像四姐姐那样,我觉得就极好了。”
虽然四姐姐还未嫁人,但单单从议亲上就能看出来,四姐姐未来的婆家有多重视四姐姐了。
不像大姐姐,纳征时,连正经婆婆都不来。还设套想让聘雁赌回去,踩自家颜面。
说什么忠勤伯府,什么高门显户。
那纳征时带来的聘礼还没四姐姐未来的婆家纳彩、问名时带来的东西贵重!
这也叫好人家?
大娘子怒其不争:“没出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先不说你舅舅家世代簪缨多么气派。便是墨丫头,你当她不想嫁个更高的门第?她能嫁到赵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她小娘是罪臣之女,是贱妾,她那出身连明兰都不如!好歹卫恕意是良妾,出身清白。
若不是墨丫头记在我名下,她日后婚配,连明兰都比不上。赵家好歹是宗室,再怎么不受官家重视,身份也摆在那。怎么可能会为自家嫡长子求娶一个贱妾所出的庶女?也就是在咱们家里,得你父亲疼爱,墨丫头才能过的这么得脸。”
如兰“哦”了一声,想起墨兰送自己的发钗,忍不住有些担忧。
“那四姐姐嫁到赵家,以后不会受欺负吧?”
大娘子也说不好:“那就看墨丫头的手腕了。不过我看她胸有丘壑,和林噙霜那贱婢不同,应是不难。”
大娘子顿了顿,忍不住吐槽:“墨丫头好好的一孩子,怎么就是林噙霜的孩子?净被拖累。”
饶是大娘子再偏心,再不喜欢林噙霜,也不得不承认,墨兰比之她最疼爱的华兰也不差什么。
甚至比华兰还优秀许多。
如兰听后放了心,又缠着大娘子,不想上孔嬷嬷的课。
但大娘子哪里会如她意?将示范好的点茶给她看:“这有何难?你认真学,总能学会的。我听孔嬷嬷说,墨丫头学的不错,你跟她一起学学。”
反正墨兰已经在议亲,又对如兰不错。大娘子对她感观还是很好的。
如兰一个头两个大,被大娘子撵去找墨兰了。
而另一边的墨兰这的确在练习点茶。
点茶是一门独特的学问,单单点茶这一项就需要注水七次。
量茶受量,调如溶胶、击拂既力,珠玑磊落、击拂轻匀,粟文蟹眼、稍宽勿速,轻云渐生、乃可稍纵,茶色尽矣、以观立作,乳点勃然、乳雾汹涌,溢盏而起。
经过这点茶七汤后,才能将茶分装陶宝文,置于漆雕秘阁。
这个时候,就能品茗或者斗茶了。
斗茶的内容有斗茶品、斗茶令和茶百戏。
总之,繁琐而复杂,但十分文雅,赏心悦目。
墨兰有耐心,又有恒心。一遍不成就两遍,两遍不成就三遍。
哪怕再难,这也是一门技艺。熟能生巧,她练上个百八十遍总能练熟的。
所谓卷王,最不怕的就是努力。哪怕一次只进步了一点,那也是有收获的。
如兰跑来跟墨兰练了一会儿,又吃了几块糕点,赶紧跑了。
不跑不行,四姐姐太吓人了,竟然盯着她练点茶!
如兰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四姐姐平时十分好说话,可一旦学习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偏生她面对这样的四姐姐也不敢反驳,只能苦哈哈的跟着练,好不容易才找个借口跑掉。
四姐姐真是可怕!
林小娘待如兰走后,才进了墨兰的屋子。
“听说卫小娘那边来亲戚了,是她妹妹。”
林小娘提起这茬,有些伤感:“连卫小娘都有正经亲戚上门探望,而我……”
她是罪臣之女,当年犯事父兄早就没了,就连她自己都入了贱籍。
若不是她娘想法子投靠了老太太,自己如今还不知在哪待着被人糟践。
墨兰劝慰她道:“小娘,虽然你没有亲戚探望,但是你有我和三哥啊!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把你的贱籍去了。到那时候,你是想留在盛家当良妾,还是想随三哥分府别过,都可以。”
贱籍和奴籍不一样,奴籍只需要主家同意。再去官府交上一笔钱就能消掉。
贱籍则需要达官显贵才有法子去掉,至少连盛纮都做不到。
不然以林小娘的手段,怎么可能还是贱籍?
林小娘欣慰的抱住墨兰:“我的好墨儿,娘也只能指望你和枫哥儿了。”
她如今的身份,说到底还是贱籍,贱妾。便是手里有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抵消身份带来的不安。
墨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另一边,卫姨娘走进卫小娘的院子,在看到平哥儿呆呆愣愣的模样后,脸变了变。
“姐姐,这平哥儿怎么……”
卫小娘凄苦一笑:“平哥儿……比寻常人反应慢了些。”
“怎么会这样?!”
卫姨娘大惊。
因着盛家搬到汴京,离扬州甚远,所以卫姨娘这是第一次得空来探望卫小娘。
先前卫小娘在信中也从未对她说过平哥儿的事情,所以卫姨娘并不知情。
“我生他时难产,好不容易才保住我母子性命。大夫说因着在娘胎里闭气太久,平哥儿比寻常人反应慢些。”
卫姨娘惊呆了。
反应慢些,那不就是傻子吗?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被人下药害了?”
卫姨娘疑心重。
她一直觉得盛家情况复杂,卫小娘性子又单纯,怕是不知不觉着了道。
不然为何会生下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