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马车中,秦君屹已经转醒,榻边围着老夫人、裴氏、秦若岚等人,正在嘘寒问暖。
苏云宛退出马车为她们挪出空间,站在马车旁听店家安排。
看到这般争抢房间的乱象,她朝车厢方向望去,“今晚我跟子渊就在马车里过夜。”
秦君屹侧头对上她的视线,微笑颔首。
老夫人也不想跟那些人争抢房间:“那我也睡马车。”
“我要一间房间,带岚岚一起住。”裴氏立即道。
林氏急了,“那我们呢?”
裴氏道:“你们大可以也去抢一间。”
这话摆明了让林氏自己承担房费,可她们哪里承担得起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店家摆明了将客人当猪宰,我们家绝不做冤大头。剩余的人,都去大堂挤挤。”
裴氏不愿意,眼神不断飘向秦君献,然而秦君献却装作没发现。
钱财虽然在他身上,但他不能私自挪用,更不能因这等小事违背祖母的安排。
见小儿子不顶事,裴氏转而看向大儿子,忽生一计:“母亲,开一间客房让屹哥儿住吧,这马车四处漏风,免得他夜里受寒了。”
老夫人被这话说服,可秦君屹却不想搞特殊,只道:“谢母亲体恤,只是儿不想动弹,多添床被子即可。”
“不用你起身......”
“子渊的身体不宜移动。”深知裴氏意图的苏云宛打断她,她可不想把车厢里的铺位让给裴氏娘俩,实在膈应。
老夫人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快去整些吃的,给屹哥儿端来。”
“我去!”岑依依率先道。
不多时,她便端了一碟做工粗糙、颜色暗沉的绿色糕点回来,“现在只有绿豆糕,大表哥,你先垫垫肚子,还想吃什么,我去跟店家说。”
秦君屹客气而疏离道:“谢谢,我没想吃的。”
“那我让店家给你熬点好消化的粥怎么样?”岑依依又殷勤问道。
苏云宛瞥了眼一反常态紧靠上来的岑依依,“屹哥儿吃药膳,你们自便。”说完,她便去驴车那取物资。
客栈的后厨只有两个灶台,其中一个被官差征用,另一个客栈厨师自己要用。
苏云宛便干脆走出后厨,叫秦家人去收集柴木,搭野灶做饭。
不远处的楚家,做出跟秦家一样的选择。他们也放弃了客房,就地埋锅做饭,自给自足。
没过多久,大院的空地上燃起丛丛篝火,暮光下炊烟袅袅,充满烟火气息。
就在苏云宛忙着做药膳的时候,岑依依趁秦家人的不注意,悄悄爬上秦君屹的马车。
秦君屹听到动静侧头看去,见她进来,略感诧异。
“大表哥,你好些了吗?”岑依依温柔问候。
秦君屹淡漠以对:“嗯,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出去吧。”
“大表哥,我来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件隐秘之事,不知当不当告诉你。”岑依依见他一副避恐不及的模样,心中一痛,却仍将来意道出。
秦君屹眼望车顶:“既然不确定,就别说了。”
“可是事涉你娘跟你弟,还可能与大表嫂有关......”
秦君屹瞬间抬眸看她,岑依依见状,便凑到他耳边。
秦君屹想撑起身子避开,却浑身乏力动弹不得,只能歪头避开,低声道:“请自重。”
然而岑依依接下去的话,却让秦君屹僵直了身子,惊疑地注视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亲耳听到的。”岑依依点头肯定,
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英俊面容,她想起了曾经多少年月的朝思暮想,被深藏心底的爱意突破牢笼,再无法压制。
哀婉真挚的声音脱口而出:“大表哥,让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秦君屹想也没想地拒绝:“不必。”
“要怎样,你才肯接受我?”岑依依的眼泪夺眶而出,卑微哀求,“我哪点不好,你说出来,我改。”
秦君屹见她情绪失控,大喊一声:“宛宛!”
岑依依紧张地往车厢外看了眼,突然倾身趴在秦君屹身上,做出拥抱的亲密姿势。
见到掀开车帘进来的苏云宛,刚露出得逞的笑意,只觉手臂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
“啊......”岑依依砸落在地,啃了一嘴泥。
院中的众人见到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呆了,纷纷将目光投向马车。
车厢里,苏云宛两眼冒着怒火,逼视秦君屹,说话的语气冷若冰霜:“为何与她单独相处?”
不等秦君屹说话,她又道:“别说你不知道她对你的企图!”
“对不起。”秦君屹急得想拉她的手,被她狠狠甩开。
就在这时,老夫人焦急的声音传来:“屹哥儿,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刚落,老夫人便进了车厢,见到满脸涨红,抬头冒汗的大孙子,连忙握住他的手,一边为他擦汗,一边扭头问苏云宛事故缘由。
苏云宛抿紧朱唇,想让秦君屹自己解释。
秦君屹却呼喊胞弟,见到秦君献后,强忍心中的羞愤:“你把岑表妹的五百两银票还给她,告诉她,好自为之。”
事到如今,他再不顾岑依依与秦家的羁绊,势必要将她隔绝在外。
“等等!”车厢外的裴氏一听要还钱,立即出声阻止,“你现在情绪激动,不要做任何决定。”
说完,她又看向岑依依:“依依,你做了什么,惹得你大表哥发这么大火?还不快过来解释道歉。”
岑依依被砸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似的,缓了好一阵,才能动弹。
秦家其他女眷碍于苏云宛的强势,根本不敢上前扶她。
听裴氏这么一问,岑依依强撑着站起,一瘸一拐地靠近,其脸上带着令人惧怕的疯狂之色。
“还钱?还什么钱!”岑依依眼中含泪,嘴角却咧开大笑,尽显疯魔,“你的好祖母和好母亲呀,早已将我许配给你了。”
苏云宛神经一跳,抬眸看向老夫人。
闷雷,爆了!
老夫人身体猛颤,再顾不得秦君屹,急嚷着下走出马车:“依依,住口!”
岑依依仰望着高高站在车厢外的老夫人,看到她脸上的厉色掩盖的心虚,心中似乎被刀捅了一般,疼得说不出话来。
心中的世界崩塌,她绝望地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失去记忆的前一刻,岑依依深感迷茫:她明明只是想告知裴氏母子俩密谋之事,让大表哥有心里准备的。怎么就失去控制,滑向她最恐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