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屈膝下蹲,将银针示于秦若岚面前,声色俱厉:“仅这细如牛毛的一根银针,你就怕成这般模样。你可曾想过,你大哥身中数枚丧魂钉,该是何等痛苦?
若非你大嫂医术精湛,移除了丧魂钉,你大哥此刻恐仍受折磨!仅就这一点,你大嫂便理应得到秦家所有人的敬重与礼遇!
你声声泣诉你大哥偏心,可你为你大哥付出过什么?有何资格与你大嫂相提并论?”
秦若岚全然听不进去,眼中唯有那带来巨大威胁的银针,泪水涟涟,满是哀求之意,含糊不清地求饶:“我错了 ......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夫人缓缓抬起执针的手,秦若岚内心的恐惧瞬间登顶,立即闭眼尖叫起来,声音却因嘴巴被捂,堵在了口中。
数息过去,秦若岚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却惊讶地看到老夫人已将手中的银针交还给一旁拿着针袋的侍女。
“我不像你生母,不会使出那般卑劣龌龊的手段。然而,如果你胆敢再次不认真受罚,那便是咎由自取了。”
老夫人说完,示意仆人们松开秦若岚。
秦若岚赶紧端正跪好,以免惹怒老夫人,令她出尔反尔。
接着,老夫人命仆人在秦若岚的小腿上缠绕厚厚的一层布料,然后仔细地插上好几根银针。
秦若岚惊恐万分地回头望着仆人们将银针插入自己的小腿位置,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给我跪好了,若是再敢坐在腿上,一切后果由你自行承担!。”老夫人丢下这句话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到屋内。
庭院中仅剩摇摇欲坠的秦若岚,以及负责监督的刘嬷嬷二人。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便由侍卫之口,禀告到秦君屹面前。
苏云宛听闻后,面色霎时变得格外冷凝,心中怒不可遏。
裴氏,你该庆幸自己死得早,否则我定让你知晓,何为百倍偿还!
秦君屹见她神色异常,赶忙将她揽入怀中,抚背宽慰:“宛宛,我无事,都已过去,莫要再想......”
苏云宛闭上双眼,脑海中却始终浮现着那幅无助的少年被下人钳制,生生承受针刺酷刑的画面。
直至热吻落在唇边,她才回过神来,渐渐平息心中愤恨。
自从身为人母,她的内心变得愈发柔软,不忍见任何一个孩子受苦。
即便眼前的秦君屹已然成年,他儿时所受的虐待,仍令她心痛不已。
秦君屹柔声宽慰许久,苏云宛恢复平静,倚在他怀中,语意深长道:“别再给他人伤害你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秦君屹郑重点头,因秦若岚孝顺他祖母而生出的柔软消散无踪。
秦若岚苦苦支撑着身子,寄希望于大哥前来解救她。
然而,直到她体力不支晕厥倒地,也没有等来秦君屹。
秦君屹没有再征询秦若岚的意愿,仅派人告知她准备远嫁高句丽国,并依照祖母所言,在出嫁之前,禁足在院子里吃斋念佛,好生祈福。
秦若岚心灰意冷,视远嫁他国为解脱与新生,并未出声反对,也没再吵着闹着要拾一做侍卫。
很快,高句丽遣使前来,提亲定亲、三书六礼……出嫁那天,秦若岚踏出被困的后院,由秦君献亲自送嫁。
等待她的,是与闺中时光截然不同的生涯。
太子对她只有敬没有爱,还在成亲半个月后,再次迎娶母族强大的两名侧妃。
秦若岚背靠秦家派出的常驻使团,与那两名侧妃斗智斗勇,却常常技不如人,还在怀孕时着了道,差点一尸两命。
回忆往昔,她悔恨交加,恨不得推翻一切重新再来。
彼时,秦家在大周朝如日中天,无人能撼。
是否称帝,仅在秦君屹一念之间。
她本可以成为高贵的长公主,挑选一位翩翩君子作为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今,她却深陷后宅争斗,苦不堪言。
更为严重的是,高句丽太子身体孱弱,其他皇子则虎视眈眈。
为保住储君之位,太子竭尽心力,已有早逝之兆。
秦若岚有次发现他悄悄吐血,追问之下,才知晓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极致。
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秦若岚犹豫再三,终于放下所有自尊书写一封求助信,恳请大哥和苏云宛出手相助。
然而信件尚未送达,太子便一病不起。
彼时夺嫡之争趋于白热化,得知自己再这么下去,恐怕时日无多后,太子不顾秦若岚苦苦相劝,上疏请辞储君之位。
高句丽王强忍心痛,将他改立为王。
此后,他携妻妾子女退居东宫,偏安山上行宫,无令不下山。
秦若岚也就此过上避世隐居生活,和佛门清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至于她送出的那封书信,秦君屹收到后,根本没与苏云宛提及,只派出数名杏林高手前往高句丽救治。
太子卸下政务精心调养之后,身体逐渐见好。
但那时候,他的父王病逝,弟弟上位。他除了做一个避世闲王以求自保,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秦若岚的皇后梦彻底破灭,余生都困于后宅争斗之中,不得解脱。
此乃后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捷报不断传来,高句丽国也按照约定,归还了侵占多年的国土。
不到一年时间,整个幽州、冀州尽归秦君屹所有。
除此外,白衣教起义军所控制的并州之地,以及经由理郡王游说而归顺的青州之域,也都被秦君屹收入囊中。
秦君屹大力推行新政,韬光养晦,辖内百姓获得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大丰收,各个喜笑颜开。
而与之相反的是,大周朝多地天灾人祸不断,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各地军队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甚至有些人直接称王称帝。
在这群雄割据,狼烟四起的大环境下,无数百姓被迫卷入战火之中,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周朝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西北的北狄王朝趁着大周国内乱之际,悍然发动全力攻击,一举冲破边境多道防线,长驱直入向南挺进,目标直指京都。
大周兵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京城,皇宫。
皇帝手中拿着战事告急的军报,枯坐御书房良久,强行按捺心中不愿,降下一道圣旨,以最快速度发往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