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东看了眼面前的曹建,脸色黑的好像是抹了一层的锅底,他的手在桌子上的茶杯把手处握了握,却气的将杯子拿起来,狠狠地又落到了桌面上。
那响动让张村不大的村部办公室,传出了回音,曹建此刻身子猛地一怔,他低着头,知道自己昨天的事让田东有些被动。
可想想自己的做法,没错啊!他这个张村的一把手,难道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村民和村子被水给淹了。
关键是,榆树沟的蓄洪池确实暂时地保住了张村,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可现在想想,田东的心思他懂。
“田哥……”
“田哥是你叫的!”
“不是……”
“你不是还是我不是啊?”
“我……”
“你曹建现在是真的长能耐了啊?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是吧?”
田东的脸色阴沉,那声音是一句比一句高,好像恨不能把这十几平的办公室,屋顶都给掀开似的。
“我,我不是为了保住张村吗?大家这一辈子为了啥?咱们村的那些老人可都是我的叔伯大爷,奋斗了一辈子,到老,一场雨就给淹了,我这……我这对不住他们啊!”
田东瞪了眼他,指了指低着头的曹建,嘴砸吧了几下:“好好,好啊你,你这么做就对得起我了是吧?”
“哥!”
“别他妈的叫我哥,我没你这弟弟……我告诉你,这雨不停,我就问你榆树沟的那个臭水沟还能存多少水?啊?”
曹建也是一愣,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可内心的那一点点的良知,让他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干。
其实,田东的想法他也懂,赵成良说白了就是太冒尖了,这出头的椽子,总是最容易烂。
田东其实就是妒忌,人比人,这官场上说是同志,可啥是同事啊,没有共同利益的那不是,可有着共同利益的,你反过来想利益面前,有几个能给你平分的呢?
独占鳌头谁不想?
这是现实。
曹建明白如果这雨要是再下去,那么这榆树沟的蓄洪池还能坚持吗?不能的话,那早晚张村也是要被当成泄洪的区域,这可不是田东能决定的,县里的领导也是这个决策。
舍小家为大家。
曹建干了这么多年的村书记,他懂,他也不是没这个觉悟。张村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价值。
可从感情上来说,曹建不想,他咧着嘴,慢慢地抬起头:“田哥……你,你听我说,我是没办法,人家榆树沟说要帮,我这……不过这雨要是停了呢?张村的老百姓没日没夜地盯了这么多天,为啥?还不是为了能保住张村吗?”
“行了,你啊就是个冥顽不灵啊,我跟你是说不明白了……你啊,都不如徐大棒!”
田东气的站起身,曹建忙也跟着起来,道:“吃了早饭再走?”
“吃你的饭,我田东没那个资格吧?你啊,还是把你的恩人赵成良请来,好好的慰劳一下吧!”
田东阴阳怪气地扔下这么一句,转身推门走入了雨中,追出去的曹建,站在屋檐下,看着田东的车子,驶出了村部大院,消失在了雨中,他不由地摇了摇头。
这次算是得罪了田东。
曹建不想,可有时候他这个最小的基层干部,有时候往往要面对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抉择。
但这也是真正的考验。
正要转身回屋,徐大棒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官司走了过来。
“你来干啥?”
曹建对于这个惹事的主,现在是真的有些讨厌,可徐大棒在村上的影响不小,手下有一帮子人。
他这个村书记不是怕,但团结的重要性他还是懂的,好的交,这坏的也要维护。
他这个比芝麻还小的村官,当的也没有别人看的那么舒心。徐大棒咧着嘴,挤进了村部内,他将雨帽拿下来,在满是愁容的脸上抹了一把:“赵成良怎么样了?他,他没说对我怎么办吧?”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打人的时候干啥去了?”
曹建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屁股后,徐大棒摸出烟,从他的胳膊肘后面递了上来。
推门,曹建却用胳膊肘把他的手撞开,他自己来到桌前,拿起茶杯:“有事说事,没事你回去吧……我这儿事还不少呢?没空给你……”
一个信封直接被扔到了曹建的面前,徐大棒咧着嘴:“我,我这不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可想了,你看着办,我可是为了张村,也是为了你曹书记……反正你曹哥不管我,我,我进去了对张村也没啥好处。”
“你小子进去正好。”
曹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了眼徐大棒:“你说你啊,当初动手的时候想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徐大棒自然不能说是受人指派,孙一龙让他出手阻拦赵成良的事,要是被曹建知道,那他在张村也别待着了。
“曹哥你,你给想想办法……这眼下需要人的时候,真把我这送进去,对张村也不是没啥好处吗,我这……”
徐大棒不忘在胸脯上拍了下,似乎在说自己这把力气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可曹建却斜了眼他:“就你,有啥用啊?吃的比谁都多,干活却总是最后一个,你啊!”
拉着曹建的胳膊,就差给这位曹村书给跪下了,曹建看了眼桌子上的信封:“拿着……这东西我可不能拿,你啊,跟我去榆树沟,赵成良现在就在他们村部躺着呢,你自己跟他说吧。”
“啊?”
徐大棒咧着嘴:“我,我说啥啊?”
曹建系好了雨衣的扣子,边走边道:“你当初打人时候想什么来着?现在你不知道说啥了?我不管啊,你小子自己的梦自己圆去,走啊……”
办公室的门被曹建摔的砰一声关上,杵在屋里的徐大棒愣了下,跟着拿起桌上的信封:“等我下啊!”
子母河的水好像慢了下来,水位也进入了较为安全的区域,不过,这天上的雨却还像是不要钱似的,拼了命地朝地上泼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