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林子当中的尖啸声,很快就传递到了最前方的阵地当中,这边车队刚刚完全离开哨卡,阵地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补给车队上来了!哈哈~!车队上来了!!!”接受到这一消息的传令兵,在林子当中飞速的跑动着,生怕这个消息晚上了那么几步路,他这样充满力量的奔跑哪里像是一个刚刚还在与饥饿做斗争的人呢?
“车队!车队来了!”随着周围的树木逐渐减少,传令兵高兴的用着自己那已经完全沙哑掉了的嗓子大喊着。
一些还在警戒的老兵看着传令兵这个样子下意识的还以为是敌人打过来了呢,结果等拉近了之后才注意到传令兵脸上那高兴和兴奋的样子,才默默的将枪给收了回来。
看来并没有敌人而是发生了一些其他之类的事情但会是什么呢?
可无论是什么,这几位负责警戒的士兵都不会在有任何的反应了,毕竟他们的任务是保持一切可能威胁到阵地的异动,而如果是好消息的话那就保持原样,不可能随意的做出变动和更改。
长官已经带领他们活下这么久了,听不听话的后果他们已经很清楚了……
“咳咳……”传令兵刚刚跑到阵地口,忽然就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长时间的战斗以及缺乏休息的日子,让每一位士兵的身体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仅仅只是跑上这两步,对于这位年轻的传令兵都已经是极限了。
但他仍然要将这一个好消息给传递过去。
“告,告诉营长……补给,补给上来了。”可身体的崩溃已经告诉这位传令兵,他已经无法在向前走一步了,兴奋和疲惫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力量,揉搓着传令兵的身体,他明白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就近抓住一位老兵的身体。
“快,快去啊……咱们,有吃的了。”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传令兵便是彻底的昏了过去,本应该代表着健康的红润嘴唇此刻惨败的已经可以跟周围的雪原一较高下了。
“明白。”老兵们轻轻的拍了拍传令兵的后背,招呼两人将传令兵抬下去休息了,并且同时走向了营长所在的战壕地窖。
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营长,要让营长知道大家还能守得住,所有人都还能够坚持的住,连补给车都上来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不住的呢?
营长不需要去考虑其他的了,大家一定……一定能够守得住这里的。
………………
“啊~!嘶~!”剧烈的疼痛让即便是被子弹打穿了肩头的壮汉也忍不住的叫了出来,这张伤势本应该用止痛药或者是一些镇定剂在一帮辅助的。
但在这个地洞当中,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这里干净的纱布是反复熬煮过好几次的破布了,最好的消毒条件是煮过棉花倒上一些伏特加往伤口上一塞就算是消毒了。
“疼的话当时就别上那么前,以前手雷投掷训练不合格吧,莫洛托夫鸡尾酒都扔不准。”负责处理伤员的卫生员调侃着。
随着最后一段绳子的收缩,一个简易的固定器就这么出现在了政委同志的手上。
一个自制的很简易的固定器,跟那种骨科医院的没法相比,但用来固定政委同志那已经被烧的完全没法分清楚的手却已经是足够用了。
十指连心,政委同志的两只手此刻没有一块皮肤还是完好的,此刻只能依托固定器还纱布暂时这样了,否则的话等伤口长好的话,那些皮肤恐怕会粘连在一起变成一个肉球。
“苏卡……老子那一瓶子下去起码烧死了五个。”面对副营长的唠叨和打趣,政委同志很不服气的说了一句。
但卫生员却是摇了摇头,坦白的说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他本来以为政委是根本挺不过去的,这样的伤势光是因为剧痛就足够让人将自己的双手给剁下来了。
而政委却只是痛的有些呲牙咧嘴,这就是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了。
“你这只能管一时的……这支架能支撑多久?”卫生员看向了一旁的副营长,后者参加军队之前曾经是一位家传的木匠,虽然技艺算不上太高,但做出一个用来固定手指的简易支架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要这家伙不乱动,坚持的绝对比他还长一些。”副营长挺了挺说道,看起来他对于自己的这些手艺有着相当的自信心。
“乱动的话也是一样的……可能直接就没了。”卫生员又说了一句,这本是一个很不敬的话但出现在这里却又是那般的平常。
因为死亡这一词,从未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只是将他们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即便是下一刻就死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大家早就做好准备了。
“苏卡……老子还没杀够呢,还特么的没到柏林呢。”政委骂骂咧咧看样子并不想就这么的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但副营长则是将政委给摁了回去示意后者别逞能了。
“你还是算了吧,歇着躺一会儿吧。”副营长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别这样了。
“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你不想自己以后连根羽毛都拿不了的话……”卫生员好心的提醒道,并且指了指政委的手,“就最好对你的手好一些,当然我刚刚的提醒就已经是建立在最好前提下所思考的了。”
“啧,瞧你这话说的,说我好像还能活到明面似的。”政委给了副营长一个眼色,示意对方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而副营长则是在犹豫之后默默的给政委点上了。
一时之间,整个地洞的气氛变的比外界的空气还要的冰冷。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老兵叮铃咣的闯了进来。
“营长,补给……营长呢?”看着地洞内的副营长还有政委,老兵都没有什么反应但为什么唯独营长不在这里。
“营长去视察阵地工事去了,这里暂时交给我。”副营长扯了扯一还挂在三角巾上的胳膊,默默的站起了身。
“有什么事情?”
虽然身体负伤,但在战士们面前副营长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疲软或者懈怠,副营长难道就不是营长了吗?
虽然按照现在的残存人数,真的算是半个营长了……甚至可能连半个营都算不上了。
“这样啊……”听到营长是去视察阵地了,老兵顿时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向副营长汇报道,“报告副营长,根据传令兵和哨卡的消息,补给车队已经上来了正在沿着我们之前规划的路径前往我们划定的后方区域。”
“补给?!”一听道这个副营长还有政委立刻就来精神了,也不管身上的伤势伤口了,立刻下下达了命令。
“立刻将这一条消息汇报给营长,我去那边看看还有通知还能动弹的做好准备工作,别到时候东西还没捂热就让对面那群畜生给炸了。”副营长磕磕巴巴的安排上了一些工作,很显然这些工作他并不上那么的熟练,脑袋并没有那么的灵活,很多事情要思考很多遍才能够回想起来了。
“是。”老兵转身就走了,而副营长和政委则是冲出了地窖奔向了车队接下来所要停靠的位置。
他们两个要那里看着维持最为基本的秩序。
而在最前方的阵地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雪地当中挪动着自己的身躯。
此刻是寒冷的冬季,地平线和地面仿佛相互融为一体。
但在周围的地面上却是由漆黑的泥土,白雪绵软的雪花,以及……红黑色泥块混合在一起。
这些色彩在地面上交织着,仿佛是这段时光太阳起起落落下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残酷和惨烈的象征。
极为沉重的静默笼罩着战场,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没有人会选择发出声音。所以周围只有冷风呼啸而过,是那种撕裂着耳朵的寂静。
被炮弹和飞机轰炸过的土地充满了遍地的坑洞,宛如一张被无情割裂的脸,每一个弹坑就是一张嘴,正在向着苍穹呐喊诉说着这里的苦难。
那些红色的泥块象征着无数生命的流失,似乎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如此惨烈凄凉的景象让人无法忍受,残破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掩盖了太阳的光芒。
尸体散落在战场上,有些被冻结的僵硬,有些好像还在缓缓地流淌着鲜血似乎是在诉说着死在这里的不甘,但随着狂风一吹,这里便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就会彻底的消失。
让人窒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是烧焦的血肉和硝烟弥漫的气息。
而在战场上,一处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当中……一位佝偻着身体的老妇人正在费力的拖动着什么。
“呼~呼~呼~”老妇人年龄很大了,身体很不好才两步路的功夫就挪动不了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小心但又十分费力的拖动着自己的身体。
但随后……
“老人家,你在做什么?”一道声音从老人的背后响起,但老人并没有回头看去,因为对方说的是俄语所以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而如果是敌人的话……以将其八十岁的年龄恐怕也跑不掉。
“在埋他。”老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声,而身后也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是两个人。
“为什么?你认识他吗?”两名士兵来到了老妇人的身边帮助老夫人一起将尸体给抬了起来,抬到了老夫人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弹坑当中。
“不认识。”老妇人歇了口气随后有些步履蹒跚的跟了上来但被其中一位给扶住了,看面向上来说的话,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谢谢你,孩子。”老妇人十分感激的说了一声。
“不用谢,如果可以的话请称呼我为达瓦里氏。”年轻的士兵到底还是一位年轻的孩子,受到夸奖的时候脸上会带着一些腼腆以及不好意思。
“呵呵……”老妇人用笑容来作为回答随后默默的看向了前面那位士兵,刚刚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一位也是同样的年轻。
“那一位是?”
“那是我们的营长。”年轻的士兵回答道,在说起营长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眼眸当中带着一份骄傲。
“你们营长?”老妇人惊讶道,那么年轻就已经是一位营长了吗?以前还年轻的时候,就是那种连长,脸上的胡子都已经厚厚的了年龄一大把了,眼前这位帮着自己搬运尸体的竟然是一位营长。
“老人家您是要将他埋葬在这里吗?”前面的营长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一旁的弹坑问道。
“咳咳,是的没错,帮我放下来吧。谢谢了。”老妇人立刻点头而且看样子似乎并不愿意多麻烦这两位。
“嗯。”营长一听便是将尸体给放了下来,然后默默的看向老妇人,而直到这个时候老妇人才注意到眼前这位营长胸前那闪亮的金星。
即便是在风雪当中,这颗星星那也是无比闪亮的。
老妇人并不是很明白那颗金色的星星代表着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了的。在抬头看看他的脸……天哪,竟然还是这般的年轻,相比于身旁刚刚扶着自己的孩子也不见得要年长多少岁。
但却已经是一位营长了而且……还受了伤。
老妇人这才注意到了营长的肩膀还有胳膊上缠着很厚实的纱布,那上面还有着渗透出来的血,而且刚刚没有注意到,从一开始他都是一只手完成工作的。
这是何等的坚韧啊,即便是钢铁也绝对没有这么的坚固。
“你认识他吗?”年轻的营长开口问道,指了指坑中的人……跟他们一样也是一位年轻人,是一位孩子。
“不认识。”老妇人缓缓俯下身体默默的跪在了那名士兵的身旁用着抽泣的语气哭诉道。
“但他跟我的孙子很像,他们的脸都是这么的白。”老妇人抬起了手她皱纹斑驳的脸上,映照着岁月的沧桑与时代动荡时深深刻入在其中的悲伤。
她的咽喉被哽咽的泪水阻塞,无言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悲痛。一切想要哭诉的话语都被捏在了喉咙当中,想要吐出来但却始终无法做到这一点。
“老……”年轻的士兵想要上前替老人擦擦眼泪,但却被营长捏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营长无声的摇了摇头,示意士兵就这样站着看着就好,不要有其他的动作。
“长官。”年轻的士兵很不理解这样的做法,但已经蜕变成为一名战士的他,明白这个时候要服从长官的意愿与命令。
而营长则是默默的走上前去,蹲在了老妇人的身旁一言不发就这样默默的等待着……
“您是这里附近村庄的居民吧?为什么不跟着撤走?”营长问答而老妇人则是在擦了擦眼泪之后,无奈的说道。
“我走不动,我的丈夫在三十多年前就让白军给杀害了从那时起我就走不动了……我当时的儿子参加了军队为他的父亲我的丈夫复仇,但后来也死掉了,在十多年前死掉了留下了孙子我当时也没有选择离开……而现在我亲眼见到了我的孙子离开了我。”
“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我们做错了什么?就在一个月前,我的孙子拿起了他父亲的枪,跟我说‘奶奶,我要拿起我的步枪,去保护大家’。”
“他明明只有十八岁……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