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楼上。
白日在城外赏了一天风景,傍晚又在美食街吃到饱的段衍几人,刚要歇歇,就听到楼下热闹非凡的动静。
几人走出房门,均满脸的好奇。
走到靠街边的窗子,往楼下一看,几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他们自以为来丰耕县来得早,把丰耕县能看的都看过了。
对于旅游季第一天,并未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反正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看看嘛。
可谁知道,他们还是小瞧了丰耕县衙。
楼下,夜市千灯,灯火通明。
美食街烟火气不断,甚至还有比白天更加热闹的趋势。
街道上,行人来往,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最吸引段衍等人目光,还属那慢慢靠近的歌声和乐曲声,以及入城方向,在夜空中盛开的火树银花。
“完了,回来早了!”
段衍狠拍了下窗框,后悔不已。
他转身下楼,意图融入。
“掌柜的,外面在做什么,你在唱什么曲子!”
朱中举站在客栈门口,嘴里哼着歌儿,轻轻扭动身子,模样看着甚是幸福。
“段二公子好。”他笑着给段衍解释:“这是我们县衙为旅游季打造的嘉年华,一会儿他们会走过来,绕城唱一遍。”
“嘉年华?”段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朱中举也不太明白。
林宝初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因为内容包含打铁花、戏曲、美食街、醒狮迎财、作诗赏景,还有各种福利抽奖。
活动太多,名字不好起,就直接叫嘉年华了。
“他们来了!”朱中举抬高声音,跑下台阶激动等待。
林宝初和扶贫小队也在那嘉年华的队伍里。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丰耕印象’的特色服饰,随着歌声节点,拍打双手。
参加嘉年华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跳舞,他们只需随着乐声扭动即可。
怎么高兴怎么来,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大家一起来……”
每路过一家小院、一间铺子,看到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林宝初等人都会邀请他们加入。
今晚就要全城玩得开心。
朱中举跟林宝初混久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拘束腼腆的人。
他扭动腰身,踢踏着脚步,加入舞动的人群里。
什么时候玩累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姑娘,给我一杯冰茶。”
池朔早就加入进来,从城门口一直跟着又唱又跳,饿了就掏钱买吃的,渴了就买喝的。
此刻他已经是左手串串右手茶,玩得高兴了,还转起圈来。
这首曲子选得真好,充满希望又朗朗上口。
池朔跟两次下来,就已经了熟于心了。
他不知疲倦,白天在地里摘了一整天菜,晚上还能玩这么久,看来是放飞自我了。
林宝初唱累了,在自家茶饮店停下来,要了杯菊花茶润润嗓子。
谢执见她停下来了,他终于找到机会,“林姑娘,在下又一次大开眼界了。”
“谢小世子过奖了,只是随便玩玩罢了。”
“全城歌舞,岂是随便玩玩。”
林宝初身体的律动从未停下,脑袋轻轻摇晃。
她拍了拍谢执的胳膊,笑颜如花,“谢小世子,玩得尽兴啊,我跳舞去了。”
说罢,她放下茶杯,重新回到队伍里。
和沈筝、福珠两人手拉着手,欢快起舞。
三年之前,丰耕县连年旱灾,民不聊生,水深火热。
后来的三年里,大家又一直在为百姓、为丰耕县寻找出路,努力发展。
日子过得算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但总归是平淡了些。
林宝初策划这一场嘉年华,就是为了给百姓们平淡的生活里,掀起一道不一样的,巨大的浪潮。
她要将幸福生活具象化,深深印刻到丰耕县百姓的骨子里。
告诉他们,今日已不同往日。
他们丰耕县,有资本、有底气站在全天下百姓的面前,谁也不能否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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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里太好玩了,我还要多玩几日!”
“爹,我也要买那个衣服。”
“爹,我饿了……”
打铁花表演结束,歌声也渐渐轻了,美食街回归到它原本的作用。
又唱又跳还满城跑的人,又累又饿,却还是不肯回家。
他们来到小食摊前,开始享用丰耕县独特又诱人的美食。
林宝初和扶贫小队早早就在烧烤摊前坐下,占了三张桌子,摊主手里烤肉翻飞。
桌上,还有茶饮店送来的茶水和奶茶,以及两壶蔗酒。
“来,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林宝初举杯,话音落便一饮而尽。
她今晚太高兴了,好久都没有玩得这么疯、这么尽兴过。
朱金华还沉浸在那曲子里,拿着一只筷子不停挥动,“来来来,来来来,我的手鼓纵情唱,快马加鞭建设祖国,春光永远在边疆,歌声永不落……”
“朱掌柜兴致不错啊。”李余打趣他。
朱金华笑叹:“咱们丰耕县出头的日子到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就如这歌里唱的,我们在快加鞭建祖国,春光永远在边疆,我们丰耕县就是边疆啊。”
丰耕县是盛朝最南边的县,怎么不算是边疆呢。
但他们不会因为是边疆而放弃自己,三年的努力证明,他们自救成功了。
回想三年里的种种,朱金华不禁热泪满眶。
紧接着,他突然一个大哭,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太苦了,咱们这一路走来,太苦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去三沟村看到有孩子饿死在我跟前的时候,我心里头有多难受。”
他说的是第一次扶贫下乡时的经历。
当时的丰耕县,堪比人间炼狱。
因为大旱,因为流放,因为被朝廷抛弃。
在大旱之后,多少尸骨、多少新坟,他们下乡去村里时,随处可见。
看着虚弱枯瘦的老人,饿得喘不上气的孩子,他心如刀绞。
回来时,他甚至不敢告诉林宝初那个残忍的真相。
幸好,他们都熬过来了。
李余默默伸手拍了拍朱金华,安慰道:“都过去了。”
他们也见过,又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