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仁出来后,程世杰和吴林霞早就在等他了。
“领导肯放你出来?”
“是啊!秦书记去锻炼了!咱们走吧!”他们三人刚到门口,杨随德的车就来接他们了。
上次都已经见过面了,自然都是熟人了。
只有程世杰心中暗暗吃惊,他猜想杨随德的职务变动,钟国仁肯定参与了运作。
棉纺厂改制终于落下了帷幕,工人得到了满意,腐败受到了清算,国有资产被最大限度地保护。
似乎皆大欢喜!
其实不然,任凯歌很难过,本想着在退休之前,和刘土改合股把棉纺厂买下来,凭刘土改多年的业务关系,肯定稳赚不赔。
可惜,硬生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给毁了,他恨死钟国仁了!
好在他通过自己的渠道,让刘土改一口咬定068号是他一个人的代码。
最终,组织上以让他提前转任省人大副主任结束了对那件事的调查。
可是,他心有不甘!
特别是听说钟国仁给秦报国当秘书后,他心中的怒火立即燃烧起来。
“他妈的,欺人太甚!”他始终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让钟国仁给毁的。
他运作了很久的棉纺厂,在改制过程中被公开拍卖给了南方一家企业老板,虚构的那些债务,也被专业会计人员一条条拔出,并且把他们在那些承包企业历年来的分红都追缴回去。
实事上,职工后来增加的工龄补贴和择业期补贴,都是从他们这些人身上出的。
他心疼!
他庆幸关键时刻刘土改没有出卖他,过过这一段风头,他将想办法把刘瘸子弄出来。
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但是太窝囊了,必须出了这口恶气,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骑在头上撒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治不了秦报国,我还治不了你?”
报复的念头在他心里冉冉升起,像一个魔鬼,瞬间控制了他的心灵。
谨慎,必须谨慎!
他知道自己这次能逃脱,很大程度上是刘瘸子承担了所有。
如果再有下一次,能不能这么幸运就很难说了。
这次,谁合适教训一下钟国仁呢?
恰好,西城区的区委书记云中龙来看他。
他眼前一亮!
云中龙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任嵩江市委书记的时候,云中龙刚刚成为副区长。
短短几年时间,他就让他连升三级,成为了西城区的区委书记。
云中龙自然对他感恩戴德,多次表示自己及就是任凯歌看家护院的狗。
他看中云中龙的正是这一点:对朋友很讲义气,胆大心细手黑!
当了多年的一把手,任凯歌在拿捏人性方面是很准的。
他计划让谁办一件大事,那么小事从来不找他。
对云中龙正是如此,无论他帮云中龙做了多少事,自己从来没有让他办过任何事。
就连他为了感谢送的现金、烟酒、茶、书画等,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这让云中龙报答他的心情更为迫切,可是他就是不给他机会。
最难还的是人情债,云中龙对任凯歌就是这种感觉。
根本就没有机会,那份伯乐识骏马的知遇之恩,让云中龙暗下决心,只要有机会,只要任书记需要,自己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任书记的恩情。
这次任凯歌转任省人大副主任,虽然有些急,但是云中龙并不相信那些说任凯歌犯了错误的传言。
反而认为是正常的人事调整。
等领导安顿好以后,他照例要来看看老领导。
见到云中龙,任凯歌一脸疲态,“唉,中龙啊,难得你还来看我!”
“任书记,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在云中龙眼里,任凯歌永远是他的任书记。
“人走茶凉,我这是一言难尽啊!”
云中龙一脸迷茫,年龄大了,省委常委转任省人大副主任,这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任书记的年龄也基本到站了。
“这,……任书记,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说说!”云中龙感觉任书记话中有话,又吃不准愿意不愿意给自己说。
“我老了,不中用了,退二线的时候也让人家在头上拉了一泡屎!”
云中龙脸色大变,“任书记,您是说……”
作为区委书记,他当然听说了刘土改他们受贿、参与承包企业分红的事。
“中龙,既然你来看我,我就给你说几句闲话,出去了可别乱说!”
云中龙郑重地点了点头,正襟危坐,像以前一样开始听任书记讲话。
“棉纺厂改制,刚开始职工要求高一点,我想着财政紧张,拖一拖,为财政省几个钱。”
“结果秦报国来了之后,要求尽快推进棉纺厂改制工作,经他同意,满足了对职工的高补贴。”
“谁知他们出尔反尔,财政又不想出这笔钱,就翻以前承包时候的旧账……”
任凯歌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知道,当时国营企业的辅助业务往外承包,都是为了搞活经济,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违规违纪也是在说难免的。”
云中龙点了点头,确实,那个时候这都是普遍现象!
“但是现在他们反过来追究责任,说是那些承包企业虚构债务,工厂领导参与承包企业的分红……”
“他们这分明就是打击陷害,为了逼迫厂领导班子拿出工人额外提出的补贴要求,不择手段,硬说一些数字代码就是个人的分红记录!”
任凯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老了,他们欺负我我认了,可是他们把屎盆子扣在棉纺厂领导集体的头上,我心痛啊!”
说着话,任凯歌的眼里滴下两滴泪来。
云中龙一拍沙发扶手,“他妈的,他们太可恶了!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棉纺厂的领导就有问题。”
“唉,人家是中央来的大干部,咱惹不起!”
云中龙当然知道“大干部”是谁,他沉默了!
省委副书记,任书记都败下阵来,自己去了显然连炮灰都算不上。
云中龙此刻的沉默在任凯歌的意料之中,他接着说:“可惜,就连个别乳臭未干的小伙子,都敢在我头上撒尿。我忍不下啊!”
他的声音有点悲怆,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这一次,云中龙彻底怒了!
什么?还有年轻人敢欺负任书记?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他问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