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大声道:“志奇将军请起,非在下不信你。只是此地乃大汉领地,你一个匈奴将军,深入我大汉几十里,在下不得不怀疑。”
志奇回头向身后一个身形矮小的匈奴汉子使个眼色,那汉子快步上前,跨过河水,飞奔到刘爽面前,拜倒在地,双手高举一小木盒。刘爽正要伸手,上官期和王嫱同时道:“小心!”
刘爽置若罔闻,手按在木盒上,却不松开,低声对来人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那人吃了一惊,看刘爽笑盈盈的,并无十分恶意,道:“属下想活。”
刘爽道:“这个盒子本来装的是什么?”来人道:“是单于令。”刘爽道:“一个单于有几个单于令。”来人道:“一个!”刘爽道:“看来这单于令和我大汉的玉玺也差不多。”来人不知道玉玺是什么,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爽道:“你们家有什么传家宝吗?”来人道:“小的家境贫寒,哪有什么传家宝。”刘爽道:“你家里最宝贵的是什么?”来人憨憨一笑道:“家中的女人和孩子。”刘爽道:“你会随意让你的妻子随意出门吗?”来人立刻道:“那可不成,需要跟随家中长辈和留守的男丁。”刘爽道:“单于会把单于令随便借出吗?”来人略微迟疑道:“应该……不会吧。”猛地醒悟道:“这是假的?”
刘爽淡淡笑道:“不要叫的那么大声。”那人噤若寒蝉。刘爽道:“你会装死吗?”那人忙道:“会!很会!非常会!”刘爽道:“等会儿我踢你一脚,你应该会很疼,但不致命,但你要忍住装死。不然的话,他们会扑上来真的把你杀了。”那人道:“小的不怕疼,一定能忍住。”
刘爽以目示王嫱,王嫱点点头。
刘爽手一松,盒中倏地飞出一枚短箭,金灿灿明晃晃的,和梅山的暗器有些相似,直冲刘爽咽喉而来。刘爽早有准备,左手微微一动,将短箭收入掌中,故意大叫一声,应声倒下。
上官期和王嫱同时大叫:“公子!”刘爽“拼尽全力”,一脚将来人踢飞出去。那人倒着倒在冰面上,不用他假装,直接疼晕了过去。
志奇大喜,大声道:“儿郎们,刘爽已死,冲啊!这两个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话音刚落,匈奴人纷纷冲上来,连马都顾不上了。
王嫱看志奇并没有冲过来,显然心下还有怀疑,道:“子正,我和小七在这儿守着,你飞身过去,擒下志奇。”
刘爽微微点头,匈奴下了马,结不成冲阵之势,那就远远不如江湖中人了。上官期和王嫱未必能撑得住轮番进攻,但撑住一时,却也不难。
二人眼神一对,王嫱取下背上之弓,右手在背后箭筒上一推,弹出三支长箭。王嫱弯弓搭箭,跑在最前之人迎面而倒,跟着两支箭连珠射出,那人身边两人也应声而到。
刘爽觑着中间空隙,倏地飞起,如同闪电一般从人群中越过,一个起落已经到了志奇面前,右手一长,向其脖颈抓到。
志奇吃了一惊,想弯弓搭箭已经来不及,急忙拔出腰间弯刀。不想刘爽已经到了身前,左手扣住志奇手腕,向前一拉。志奇手腕吃痛,马刀落地,刘爽飞脚踢起,马刀绕着圈子已经到了志奇脖子边。
刘爽再一点,到了志奇身后,右手握住刀柄。志奇已经能感觉到刀锋的寒意。刘爽道:“你是郅支的哪个部下?”志奇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和你说的。”刘爽道:“我从来不杀人的你不知道吗?”志奇冷笑道:“翦离庄从庄主到手下高手,死伤大半,庄园也被烧了大半,你还说你不杀人?”
刘爽淡淡一笑道:“你在关外,这消息倒是很灵通。”志奇道:“那是!郅支单于雄才伟略,才不会像呼韩邪这样对汉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刘爽道:“这么说来,你们果然是郅支单于的手下。”志奇自觉失言,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刘爽道:“你们得罪我不要紧,我确实不喜欢杀人,但那边的两个女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不但喜欢杀人,还喜欢杀很多人。”志奇道:“我们既然深入此地,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就算全杀了又能如何?”刘爽道:“所以我打算放了你。”
志奇吃了一惊,道:“放了我?”刘爽道:“没错!不过我建议你自杀,因为只有你回去的话,郅支估计也会怀疑。”志奇道:“那你就想多了,我乃郅支单于的心腹,不然的话也不会把如此重要之事交予我。”
刘爽道:“原来如此,不过是任人唯亲罢了。”说着手一松,把他放开,大声道:“匈奴人都听着,立刻放下刀枪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时,有的匈奴人拼命向前冲,有的匈奴人看到刘爽杀回,立刻停下回头向这边看,一时间挤在一起乱做一团。看志奇被刘爽威胁,又惊又怕,不知所措,这时看二人并立,更是错愕,纷纷停下,喧闹的河面上瞬间变得安静。
志奇正想下令说不要管他,不想背后一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爽大声道:“你们将军已经投降,难不成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众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刘爽以目示王嫱,王嫱一招手,和上官期同时奔到河对岸。
刘爽大声道:“志奇将军,请你速速前往朔方郡,我自会处理郅支单于那里的事情。”说着右手猛地向前推,志奇如坠云端,飞一般的向前冲去。
刘爽手一招,和上官期、王嫱同时上马,一声大喝,向北而走。
刘爽推开志奇之时,已经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志奇本想大声呼号,让众人射死三人,但刘爽一声大喝,只震得众人耳中鸣响,莫说是说出话,恨不得立刻把耳朵割掉。好在此处广阔,声音很快就过去了,再定睛看时,三人三骑已经走远。
王嫱问道:“子正,真的要去九原吗?”刘爽道:“先去看看,他们还不敢怎么样。”回头瞥一眼上官期,意思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期道:“不是我们的意思。”刘爽没有回应,直接转过脸去,道:“最坏的结果,九原太守叛变,最好的结果,九原防备有漏洞。”王嫱点点头道:“要亲赴虎穴?”这个他也已经想到了,只是把刚刚的问题重新问一下刘爽。
刘爽道:“不!那里地方广阔,不方便隐藏,待夜幕降临,我们偷偷跟着他们。”王嫱道:“他们偷偷地来,必然十分谨慎,会不断地放出斥候打探。”刘爽道:“若他们行路匆匆,便是偷偷来的,我们必能找到这条隐秘之路。若他们真的策反了九原太守,行军必然缓慢,也不必亦步亦趋地跟着。”既然是隐秘之路,必然能藏人,到时候就不必担心暴露了。
三人三骑逆着马蹄印向北走,寒冬之日,草木枯黄,马蹄印十分清晰。眼看天快黑了,眼前杂草丛生,虽是寒冬也不死,反而愈发坚韧,地上的马蹄印也看不清楚了。
三人简单吃了些东西,想他们来了反正有马,索性把马都放了。冬天不枯的草大多又尖又硬,刘爽用剑劈开一片小空地,三人伏在草丛中。
草丛中呆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听到远处的马蹄声。此次南下总共一百骑,在黄河渡口死了二十余骑,还有七十余骑,一场大败,众人气势都不高,一路醒来拖拖拉拉,队伍拖得极长。
三人看众军缓缓过去,刘爽指了指最后的三人,双手射出三枚银针,他们虽然穿着厚厚的软甲,但又如何能抵挡刘爽的,分别命中三人背后灵台穴。
三人同时飞起,悄无声息将三个摇摇欲坠之人扶下马,快速把外衣套上,加紧几步,飞身而上,跳上马匹,慢慢地跟随其后。
匈奴小队都耷拉着头,丝毫没有察觉。走了没多久,忽听得背后马蹄之声震动。刘爽微微一惊,匈奴人面上也露出惊恐之色。志奇勒马转过,刘爽等三人抵着头绕到最后。
这时,听到前方有人喊道:“前方是哪里兵马!”志奇大声道:“我等是呼韩邪单于帐下所部,在下志奇,经九原太守特许,来接应大汉闽越王殿下。”
过了一会儿,一汉军大将勒马于阵前道:“原来是呼韩邪单于的属下。在下朔方太守李飞,见过志奇将军。”志奇道:“见过李将军,不知李将军和当年的飞将军李广可有亲戚?”李飞哈哈笑道:“中原李姓者多,在下只是名中有个飞字,可不敢和飞将军相提并论。”志奇道:“原来如此。”
李飞拨马上前走了几步,看匈奴人各个垂头丧气,奇道:“志奇将军?这是……”志奇不会撒谎,不知该如何是好,嗫嚅之间,李飞道:“难不成志奇将军遇到了敌人?”志奇急忙接口道:“是!李将军!我等进入大汉境内,一来不敢人多,二来不敢随意开弓,不想遇到了敌人。”
李飞道:“志奇将军,在下也是听下人说黄河渡口有匈奴尸首,这才星夜前来追赶,不知这敌人又是哪里来的?长什么模样,在下也好前往清剿。”
志奇面上一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李飞察言观色,道:“难不成呼韩邪单于帐下也有不和之音?”
志奇本不是善于言辞之人,经李飞一提醒,竟急中生智,道:“是!单于本愿与大汉交好,但右谷蠡王素不同意,我等白天在渡口等候闽越王,不想他们竟忽然杀出,杀死了在下的二十几个手下。”
刘爽气的想一掌打死李飞,这志奇只有一腔热血,而且一根筋从不作假,故而瞒过了许多人,面对李飞的诘问,怕是不到两句就要露馅,没想到他竟自己圆了回来。
刘爽暗忖:不可因为他一个小小的失误让边境重燃战火,至于九原太守到底是忠是奸,暂时先不管了。想到此处,便要上前表明身份,揭开真相。王嫱伸手拦住刘爽,摇摇头。
刘爽不明其意,王嫱低声道:“静观其变。”刘爽一想也是,呼韩邪帐下右谷蠡王并未来到河套,这些谎言十分容易戳穿,想到此处,冲动的心暂时放下。
李飞神色变得凝重,道:“敢问志奇将军,右谷蠡王现在何处?”志奇随口道:“不知道,我等被杀的七凌八落,尚未来不及反应,他们已经走了。”李飞奇道:“走了?”志奇心虚道:“是!没错!他们确实走了。”
李飞奇道:“他们既然深入汉地方,必是要全歼将军所部,尤其是将军,更是坚决不能放过。不然的话,只要将军回去和大单于一说,此事必然泄露,他却一战即走,这是为何?”志奇道:“这我怎么知道。”这不过是他被问的烦了随口一说。李飞道:“将军所言极是,若是知道,就不会被他偷袭了。”
李飞凝神静思片刻,志奇只觉这刹那时间,度日如年。李飞惊呼一声道:“不好!此次闽越王低调来到此处,难不成他们已经带走甚至是……”他本想说“杀死了闽越王”,这话终究不敢说出口。
志奇连忙道:“正是!正是!”李飞道:“志奇将军,在下还有急事要办,不能亲自护送志奇将军离开,还请志奇将军不要见怪。”
刘爽心中暗骂:你也知道正常要一同送他离开,你就看不到没他们有九原太守派军陪同吗?只觉李飞自作聪明,自作主张,着实可恶。
这时,王嫱一脚把上官期踹去。上官期本看着前方,忽然感觉旁边一股劲风袭来,急忙侧身,不想王嫱这一脚忽然踢向马臀,马吃痛飞奔上前,撞翻几骑,这次和志奇南下的都是军中好手,虽然猝不及防,却也没有掉马。上官期身子横的闪出,落在地上,十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