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向后一退,伸左手来接王汝长棍,不想王汝棍中忽然伸出一截,棍忽然长了三分。刘爽微微一愣,左掌顺着一挥,中间形成一股旋风气浪,右手一托,在王汝棍上向上一抹,王安已经冲到面前,左掌向下又一际“惊涛拍岸掌”身子倏地从两棍之间穿过,冲到门外。
王汝身子倒着飞出,竖着转了个圈子,右足点地,长棍如枪,刺向刘爽胸口。王安却直接冲入屋内。刘爽冷笑一声,双掌接连上浮,王汝长棍跟着上扬,竟一棍点在门框之上,胸口打开,急忙后撤,但刘爽掌力过盛,人退了回来,棍却没有收回。
刘爽飞起一脚,把棍踢还给王汝,王汝看棍到了面前,不敢硬接,伸手抓住棍身,忙向后退。不想刘爽这下十分轻飘,王汝用力过猛,把自己绊了个趔趄,幸得长棍点地,这才没有倒下。
刘爽道:“王家对我有恩,我不能痛下杀手,这下算是报答四爷对妾身的照顾了。”王汝和妄想名义上长幼有序,实际几乎没有任何交情,更谈不上对赵氏的照顾了,这不过是随口的托词而已。
刘爽对着屋内道:“五爷,找到大少爷了吗?要不要妾身帮你找找。”王安双手持棍,满是戒备,缓缓走出来。刘爽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道:“和庄主说说,看到了什么?”
王安退出屋子,一直退到王秦附近,这才道:“庄主,大少爷不在里面。”王秦吃了一惊道:“她才从那边过来,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把大少爷藏起来的。”王安道:“是!小弟也看了床底、床后、衣柜等可以藏人之所,没有看到大少爷的影子。”
王秦眉头紧皱,猛地抬头道:“你是在故意在拖延时间?”刘爽斥道:“庄主啊庄主,你做了庄主之后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如果你们过来就让你们直接冲进去,看到大少爷不在,会怎么想?”
王秦立刻明白了:“我们会问你把大庄主藏在了哪里。”刘爽道:“就算我舌灿莲花,你们会相信我说的吗?”王秦道:“在找到大庄主之前,没有人会相信你。”刘爽道:“没错!我只能出此下策。”
王秦大怒道:“你闯下大祸了!你这么耽搁,大哥身上有伤,又浑浑噩噩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刘爽怒道:“就算我实话实说,你们不还是要审问我半天!和现在有什么区别!”说着瞥一眼智淑君和魏璞儿,道:“还是有区别的。大姐死了,我有可能做正室了。”
王秦被她一通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所有人,立刻去找大少爷!”一面说着一面在地上狠狠跺一脚,将智淑君和魏璞儿的尸体震起三尺高。从中间走过,二人尸体被震得倒飞出去,一个撞在砖墙上,头破血流,一个撞在屋窗边,腿折腰断。
刚刚走到门前,迎面却撞上王襄,盛怒之下的王秦浑身之气向外冲,王襄直接被撞飞出去,撞到后面墙上,捂着胸口,喉中一甜,吐了一口血。他小腹本就有伤,虽然休养一下午,已经不疼了,又被撞一下,只觉胯骨都要断了。
王秦怒气不消道:“看好你家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其他人都跟着王秦走了,只有韩氏上来扶王襄。王襄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庄主怎么如此愤怒?”韩氏道:“赵氏把大少爷弄丢了!”王襄微微吃惊,不顾下身剧痛,走进院中,哪里还有赵氏的影子?
韩氏吃了一惊道:“刚刚……刚刚赵妹妹就在这儿……我……我没有撒谎。”王襄早就明白了,这个赵氏是刘爽假扮的,只是故意进来确认免得王秦怀疑。
王襄看着地上智淑君和魏璞儿的尸体,不禁心痛如绞,他对自己的一妻三妾过去也没多大的爱情,如今看二人命丧当场,死相极惨,却心生痛惜,难以自持。长叹一口气,过来扛起智淑君的尸体,又走到另一边,想扛起魏璞儿的尸体,但下体剧痛,下蹲之后,一时难以发力,竟无法站起。韩氏上前扶他,不想正碰到他伤处,王襄下身一软,向前扑倒在地上,智淑君的尸体也摔在前面。
韩氏忙上前扶着他道:“七爷,还是让下人们来弄吧。”王襄直起身子,坐在地上,调整角度,稍微舒服一点,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之前的样子,叹口气道:“老庄主虽然严苛了点,但整体还是有爱的,新庄主……唉……”韩氏泪如雨下,道:“七爷要执意将二位姐姐的尸体搬回去,那就让妾身来吧。”
王襄道:“算了!生前不爱,死后何哀?不必如此假惺惺。”说着扶着韩氏起身,道:“走!我们回去。”
却说刘爽看他们冲出去,立刻飞身而起,跟着王楚的方向而去。他虽然没有一直盯着王楚,但王庄已经被他的“新兵”——麻雀布控,没有人能逃过他的追踪。
庄中高手都被王秦带着走,刘爽从北面绕过,一路向西,奔行约三十里,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山中。虽寒风凛冽,但山上多是青松翠柏,碧绿依然。
刘爽沿着山间小路转而向北,天上忽然幽幽下起了雪,雪片不大,但十分浓密,窸窸窣窣如斜风细雨。忽然前方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定睛看时,才看到是一道深色黑影,急忙伸手从背后托住,卸掉横飞之力,转而向下,劲风扫向周围的松柏。
回头看此人,竟是王楚,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虚汗,口中渗出点点鲜血,右手指着前方。
刘爽用赵氏的声音道:“大少爷且休息,这里交给妾身了。”说着把王楚放下,沿着石阶,缓缓向上,道:“敢问是何方高人,为何要杀害敝庄大少爷?”声音怯生生,软绵绵的。
前方之人也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对眼睛,若是对别人,他一定能藏起来,但刘爽已经想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看到这双眼睛,也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天王阁南宫宫主“大漠孤烟”高嵩。
但他现在是赵氏,还不能点破。
高嵩神色漠然,冷冷地道:“你是哪里来的丫鬟,最好不要参与这里的事情。”刘爽道:“能接住大少爷的丫鬟,想来你不会过于轻视的。”高嵩眼神没有任何变化,道:“有些伤不是现在就能显现出来的。不过你还能站在这儿,武功底蕴也不错。翦离庄中估计只有死了的王晋能有这样的修为。”
刘爽道:“妾身乃王襄之妾赵氏,师从天王阁天后晁汐,向您讨教。”高嵩奇道:“你是霍潮还是霍汐的徒弟?”刘爽道:“师父自成晁汐。”高嵩自语道:“想来是霍汐那个丫头,霍潮傲的很,不会把霍汐的名字加入。”转向刘爽道:“你师父已经死了,是被一个叫刘爽的人杀死的。”
刘爽道:“妾身虽然足不出户,但七爷也说过天王阁去年秋天被焚毁,师父却年前才来看过我。”高嵩狠狠地道:“霍潮这个贱人!”
刘爽道:“你伤害了大少爷,我要把你带回去交给庄主处置,请动手吧。”高嵩哈哈笑道:“就凭……”话到此处,刘爽倏地上前,风驰电掣一般,瞬间扑倒高嵩身前,双掌拍在他胸口处。
高嵩瞪大了双眼,只觉胸口之气或重峦叠嶂,或随风拂柳,或前或后,或横或直,心肺辗转,五脏反背,双目吐出,赤红如血,终于挤出两个字:“刘爽!”
刘爽淡淡一笑道:“还不算笨。而且你运气也不错,毕竟我不喜欢杀人。”这次用的是刘爽本来的声音。一个女人说着男人的声音,虽然高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觉得十分诡异。
高嵩靠在背后的山壁上,抚着胸口,仍难以抑制其诡异的痛楚,道:“你……你……”刘爽模仿他的声音道:“你好歹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竟然用这样的阴谋诡计。”高嵩轻哼一声,说不出话,但意思是:你说的对。
刘爽道:“你们设下如此大的阴谋,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说着来到高嵩面前,道:“不过你还不是幕后黑手。”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一口气,道:“水君在藏剑山庄的一句话,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说着龙渊剑出鞘,一剑刺向高嵩背后,只听得卡啦一声,背后的山壁竟从中而破,一支长剑递出,剑剑相交,刘爽后退十步,横剑立在山道上。
雪越来越大,本来的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眼前之人丝毫不停,接连此处一十三剑,刘爽连消带打,挡住十剑,身子一晃,躲开三剑,已经来到此人身后,左手银针接连射出,封住洞口。
那人长剑舞成一朵花,将身前银针全部弹,正要上前,却见高嵩被刘爽一脚踢起,迎面扑来。轻舒猿臂,抓住高嵩的脖颈,身子一旋一拿一带,稳住身形。
高嵩本就极高极重,刘爽一脚十分诡异,既有力道,又不至于杀了他。这一招既要力道足够,又要收放自如,可谓妙至毫颠,放之天下,也难出其右者。
刘爽轻功卓绝,这一转只有一瞬之机,已经倏然间飞出,迎头装向来人。
来人稍微一缓,已经落了后手,不敢直偌其风,微微侧身,反手一剑刺向刘爽后心。
刘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足下一点,已经窜出数丈之外,手中还多了个黑衣人。来人大吃一惊,拔足来追。
刘爽上来前一惊看清了山势蜿蜒,只有一条向西的小径越来越高,一直眼神道后山,最后消失不见。刘爽轻功无双,但拖着黑衣人,毕竟行动不便,奔行五里左右,那人已经跟了上来。
刘爽来不及回头,猛地提气,又冲出去十余丈。那人吃了一惊,道:“不愧是王逸带大的。”话音一落,也是猛地一窜,竟直接到了刘爽身前,横剑挡在道中。
刘爽身子倏地一旋,身子戛然停止,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松树,足下一点,又窜高一丈,来到另一株松树上。
山中风大,天气更寒,整个冬天的雪厚没有融化,一踏之下,树冠上的雪纷纷坠地,和天降大雪相和,如同雪崩一般坠地。
那人道:“你跑不了的!”纵身跟着跳上,踏上树冠,松针几乎不动。又是一点,追向刘爽,这时才觉降雪极大,几乎睁不开眼睛,刚刚不过是被山中的丛林挡住了。
刘爽在前,“冯虚御风”,不辨方向,风雪中似乎更增其速。那人奔走两步,若全力而走,不免被风雪遮住眼睛,只要刘爽长剑出鞘,甚至不用出力,自己便要主动撞上。若稍微收力,刘爽轻功卓绝,又是深夜,瞬间就能将他甩的干干净净。
那人左手在前,遮住风雪,勉强能看到刘爽的衣摆,右手横剑,免得他忽然突袭,抓紧脚步,急向前奔。虽只是一瞬,刘爽已经奔出十丈之外。
刘爽毕竟带着一个人,纵是轻功卓绝,不免速度慢了,二人一前一后在山林间奔行十余里,二人已经越来越近。
来人凝气于剑,准备随时出招。忽然,黑影停了下来,那人急忙收足,那黑影刺去,只听得一个闷声,却是那个黑衣人。来人大吃一惊,急忙扯开他的蒙面,竟是高嵩。来人惊呼一声:“糟糕!中了小贼的偷梁换柱之计了!”急忙四望,却见一个诡异的身影向自己飘来,长剑闪过,身影瞬间被撕成碎片,却是刘爽身上赵氏的衣裳,哪里还有刘爽的影子!
来人转过脸上,狰狞的面容与过去笑容可掬的样子大相径庭,眉头蹙成竖着的一条线,牙冠咬的渗出血来——却是英一剑。
却说刘爽从洞中扑出,以“闪电手”之能,瞬间把那黑衣人和高嵩置换,二人都是身着黑衣,虽然身形大不相同,但黑暗之中,速度又如此之快,哪里还分得清楚,更何况二人都是蜷着身子,乍一看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