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点苍派掌门继任,张青灵派了师弟何冠查前往,结果死在了迷踪山庄,这次亲自下山,也算是为师弟报仇了。
阴山派是个很新的门派,武帝年间才成立,据说是当年李凌大败,投降匈奴后,其中一部分士卒不愿投降,也不敢回京面圣,就在阴山附近驻扎下来,想着以后戴罪立功。没想到这一待就待了几十年。那将军去世后,其子是个武学天才,依照之前武学自悟出了一套江湖上的武功,从此江湖上就多了一个阴山派。
阴山附近本就鱼龙混杂,汉人、匈奴人甚至是西域的很多人都会经过阴山,阴山派发展速度也很快,如今门下弟子已经过百,隐隐有可以和崆峒派叫板之势。
燕山派历史悠久,据说田氏代齐之后,姜家后人中的一支逃到了燕山附近,成立了燕山寨,与燕国联合,反抗田氏齐国。后来秦国一统,燕山寨也变成了燕山派,逐渐脱离了山寨本意,成了一个彻底的江湖门派。
刘爽道:“这次算是天下大的门派齐聚一堂,天王阁不灭也难。”逄长风道:“借王爷吉言。其实只要多给王爷一点时间,王爷就单枪匹马挑了天王阁了。”
上次刘爽单枪匹马差点灭了天王阁已经是天下皆知,只是刘爽重伤差点死去,江湖上却无人知晓。
刘爽笑道:“逄掌门谬赞。在下不过是误打误撞,正好上了天王塔。天王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间还有不少高手,余掌门和逄掌门还是要小心行事。”逄长风道:“多谢王爷。我等先去师掌门的君山谋划,然后行动,各大派中不乏聪慧之人,只要各派团结一致,剿灭天王阁不过是举手之劳。”
刘爽点点头道:“六大派实力远胜天王阁,若真能令行禁止,一致向前,灭天王阁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逄长风道:“借王爷吉言。”
刘爽道:“没有邀请沧浪派吗?”逄长风道:“草民不知,我过从邀请函来看,沧浪派并不在其中。”刘爽道:“这个倒也在意料之中,霍潮毕竟出身天王阁,就算余掌门和逄掌门大度,别的掌门也难免有嫌隙,到时候内部有了分歧,反而不好。”
逄长风默默地点点头。昆仑派何冠查死在迷踪山庄,乃是霍汐直接动的手,如今霍汐虽死,霍潮尚存。对张青灵而言,谁都一样,都是害死师弟的凶手。
二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有人汇报道:“西行小队队长前来报告。”刘爽示意王嫱,王嫱起身道:“交给我了。”
逄长风看刘爽把事情交给夫人,忍不住问道:“王爷,这军中大事……”刘爽道:“逄掌门乃是在下的贵客,军中的事情多的很,不差这一点。”逄长风有些感动,还是道:“王爷身系天下、身系两国和平、身系大汉天子,草民不过是个江湖上的武夫,岂敢让王爷因私废公。草民请求告退。”
刘爽道:“其实进入朝廷之后,便很少和江湖上的朋友打交道了。今日得见逄掌门,还是一个好友,不免话多了些,请逄掌门不要见怪。”逄长风道:“草民不敢!草民告退。”
刘爽把逄长风送出去,在营寨外等了一会儿,王嫱正好回来道:“王爷,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这几天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又遇到天降大雪,只怕是比战场上厮杀还要辛苦三分。”
这些刘爽大概都知道了,不然的话也不会遇到一个江湖门派,不由分说就动手:丢失大单于的责任过于重大,他们神经全部绷紧,已经到了对任何事情都反应过度的情形了。这个时候不需要责罚,不需要批评,更不是马上来训话,而是先休息、先放松、先冷静。
第二天一早,逄长风告辞离开。刘爽没有再挽留。送走逄长风,沿着营帐巡视一圈,没有要拔营出行的计划。当天又零零散散地回来了一些汉军和匈奴人,周围除了长安和上郡,没有大的城市,也没有和当地守军发生冲突,基本没什么损伤。刘爽让王嫱去安抚众军,暂时休息。
当天晚上,刘爽正和王嫱在帐内小酌,二人都不是贪杯之人,不过正巧无事,饮酒消遣。这是,一个黑影忽然钻入,立刻拜倒,低声道:“草民王襄拜见闽越王。”
刘爽和王嫱同时放下酒杯,转向王襄。将近一年未见,王襄似是老了十岁,白净的面庞黑的发紫,面上全是尘灰,沟壑纵横,只有一双眸子比过去更加有神,更增明亮。
刘爽道:“大单于在哪里?”王襄道:“回禀闽越王,大单于很安全,草民绝不敢伤害大单于半分。”刘爽道:“你的条件是什么?”王襄道:“草民恳请王爷将英庄主和赵夫人的女儿救出。”刘爽道:“说实话,这几个月我也在打探那个孩子的下落,不过说来惭愧,我至今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在哪里。”
王襄道:“草民心里明白。皇上特意将王爷遣离皇宫后再动手,就是希望王爷和此事撇清关系,皇上不会将此事告知王爷。只求王爷能留心一下,她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英家已经彻底没有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刘爽道:“此事就此为之了。皇上连水君和英缘都没有牵连,不会对这个小女婴为难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冒了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这么个事情?你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英三叔的儿子可怎么办?那可是英三叔临终托孤的孩子!”
王襄道:“多谢王爷关心,英庄主的儿子现在已经不在大汉境内了。草民敢保证他在加冠之前,绝对不会在大汉的领土中出现。”
刘爽点点头道:“你可知父皇在我出城前下的圣旨是什么?”王襄道:“草民不敢妄揣上意。”刘爽道:“父皇希望你的名字再也不要出现在他耳中。”
王襄明白了,这其实是赦免了他的死罪,只要他不再踏入汉土,甚至是改头换面,改名换姓进入汉土,没有人会在意如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道:“多谢王爷。”
刘爽道:“我现在只能给你个承诺,只要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儿,想方设法自己养大,绝不让别人伤害她半分。但我也不能保证真的能找到她,毕竟宫中的人太多了,我现在又出了宫,许多事情都不方便。”王襄热泪盈眶道:“有王爷这句话,草民就放心了,草民多谢王爷成全。”
王嫱忽然道:“这样吧,看你和这个孩子如此情深。如果真的找到了这个孩子,就给她起名王嫱,别号昭君,方便你们相认。若不是因为太子妃认了我这个亲戚,我宁愿用我原来的名字。”刘爽道:“那你就改名王艾黛。”王嫱起身道:“多谢王爷赐名。妾身从今日起正式改名王艾黛。”
刘爽道:“天下和王妃重名的人应该不多,加上别号和年龄,估计只有她一人了。以后你遇到一个自称王昭君的人,就是英三叔的女儿。”
王襄大喜道:“多谢王爷成全。”艾黛道:“你也别兴奋的太早,这件事情在皇帝的眼皮子下,如果他老人家故意隐藏,我们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王襄道:“王爷之智乃天下之最,王妃之德乃天下之冠,若二位都找不到,那也只能怪她命运多舛了。”
刘爽看他如此信任,只觉肩头责任重大,忍不住叹道:“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个小孩子。”
王襄道:“草民不敢在此多停留,就此告退。明日一早,大单于送到营帐前。”刘爽道:“且慢,我还有一句话要说。”王襄道:“王爷请讲。”刘爽起身,来到王襄面前,紧握他的双手道:“一定要照顾好英三叔的那个孩子。”王襄重重点头道:“是!”
送走了王襄,艾黛感慨道:“子正,你这是第一次把肥差真的做成了肥差,在这里喝喝酒、吃吃肉,就把人给你送来了。”刘爽道:“希望匈奴卫队不要和当地官府起冲突,不然的话,这事儿可就难办了。”艾黛道:“不会的。呼韩邪的手下还是懂礼貌的。”
又过一夜,第二天一早听到外面一阵呼号之声,刘爽立刻冲出营帐,正和迎面冲上来的一个士兵撞了个满怀。刘爽纹丝不动,伸手扶住那士兵,免得被他不小心撞飞出去,低声问道:“怎么了?”那士兵顾不上鼻子剧痛,道:“王爷……王爷……”控制不住眼泪留下,如同哭了一般,道:“大单于……大单于……回来了……”
刘爽撇下他,径直冲出,闪转腾挪,瞬间来到了营帐外,却见呼韩邪一人站在门前,旁边还立着一匹马。匈奴士兵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地,用匈奴语高呼“大单于”的名号。刘爽会的匈奴语不多,这是他会的其中一句。
刘爽和呼韩邪好友相见,也不管是汉家礼节还是匈奴礼节,径直上前,紧紧拥抱在一起。双方士卒高呼万岁,只把兴奋的刘爽吓的一个激灵,瞬间冷静下来,急忙喝止众人,道:“所有人各归其位,互相监督,不许任何人悄悄离开营帐。”
二人携手进入大帐,刘爽道:“大单于南下,却遭此劫难,皆因我等照护不周。”呼韩邪道:“此事和闽越王无关,也和大汉天子无关,乃是匈奴中又有了内鬼。”说着问左右道:“隆庇哈努何在?”
刘爽道:“大单于,隆庇哈努将军下令大军分散寻找大单于,至今没有归来。”呼韩邪怒道:“这个奸贼,我一定要杀了他的人,扬了他的坟。”刘爽道:“大单于且息雷霆之怒,大军从上郡外到此处,最快不过两天时间,如今又不是有何要事,按理来说,李阳将军等肯定已经找到了隆庇哈努。但如今大单于回来了,他却还没有回来,可见他早已做好了叛逃的准备。”呼韩邪道:“王爷,这当如何是好?此贼不除,后患无穷。”
刘爽低声道:“大单于不必担心,本王已经有了主意。”说着在呼韩邪耳边低语几句。呼韩邪单于眼前一亮道:“王爷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刘爽从未被人如此说过,急忙道:“岂敢岂敢。我们都是在父皇手下做事,为父皇、为大单于、为两国百姓而已。”
刘爽设下筵席,给呼韩邪接风,本来这里应该算是呼韩邪的地方,结果他离开几天后,被刘爽“鸠占鹊巢”了。不过这也不打紧,双方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
刘爽送呼韩邪回到帐中,艾黛来到旁边,低声道:“向北。”刘爽点点头道:“这里交给你了。”艾黛轻轻点头道:“子正放心。”
刘爽躲过营中守卫,悄然摸出去,大雪还没有化,地上到处是各种士兵往返的痕迹,有的是出去找人的,有的是找回来的,还有的是出来寻找干柴等取暖的。如今夜已深,一切归于宁静,更难以辨别出各个脚印的痕迹。不过这些难不住刘爽,这几日的饭菜之中,他都偷偷加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并没有毒性,不但没有毒,甚至还能让身体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平日里大家混迹一起,彼此难以察觉,这时单独出来,这种气味就十分明显了。
刘爽顺着气味一直向北走,穿过层层密林,渐渐地已经远离大道。到这里雪地中的脚印已经大幅变少,只有几个清晰的痕迹在丛林中穿梭。
刘爽踏雪无痕跟上,没走几步,又听到了一阵刀兵之声,暗叫不妙:难不成双方又打了起来?不及细想,风驰电掣一般奔上前,上了一个小山坡,借着月色向下看去,却见丛林之中几十人又战做一团。
其中一方均是身着黑色长袍,手持双刀,看着也像是一个门派的,另一方却是许多匈奴人。不远处,还站着不少汉人士兵,似是掠阵,似是等待,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