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递出那一剑的,正是在下
作者:逍遥小师叔   侠左,剑右最新章节     
    “代写家书,一文钱一封。”
    十里镇镇东津岭渡码头。
    有个跛脚的书生,推着小车不徐不缓走在街上。
    “秀才,帮我写封信。”
    有一在码头上搬货的脚夫拦住陆天明。
    陆天明拿出纸笔:“写给谁,大致内容说一下。”
    不识字的底层人员,表达能力较差,通常比较啰嗦。
    陆天明往往都是直入主题。
    搞清楚收信人的身份,能省下不少笔墨。
    “写给俺媳妇,三年没见了,想她。”
    脚夫羞涩一笑。
    “您不是本地人?”
    低头研磨的时候,陆天明随意问道。
    “不是,我家在山里面,如今世道,靠山吃山得饿死。”
    “倒是,就是难为嫂子了,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不容易。”
    “那不至于,我托好兄弟帮我照看呢,上个月孩子学会走路了,不像刚出生时那么难伺候。”
    “啥?”陆天明差点把砚台打翻。
    脚夫懵逼道:“怎么了秀才,一岁多的孩子,可不比刚出生时好糊弄吗?”
    “咳咳。”
    陆天明掏出手绢擦拭嘴角,没有继续纠结。
    “你想给嫂子带什么话,最好简单一点,小本生意,纸墨贵。”
    “燕子,我想你,也想孩子,还想爹娘,还想二叔家的老母猪、三婶家的大公鸡...”
    “停停停,大哥,您这么多挂念,不如咱抽空,年前回家看看?”陆天明揉着太阳穴。
    “不行不行,得年后才能回去,工钱还没给呢。”
    陆天明:“......”
    点不醒,陆天明也懒得多说。
    等脚夫把村里面的鸡鸭鱼全部想了一遍后,陆天明不动声色道:“大哥,跟您打听个人。”
    “你说。”笔墨寄托思念后,脚夫很开心。
    “前阵子码头上有个人找我代写家书,没给钱,我想着一文钱都拿不出来,肯定是遇到了难处,答应先帮他把信寄了,加上寄信的费用,就是两文钱,我的身世您应该有所耳闻,苦啊。”
    说着,陆天明叹了口气。
    继续道:“当时约定,就这几天过来拿钱,但是下午我在码头转了几圈,没见着人。”
    脚夫看了眼陆天明的跛脚,同情心泛滥。
    “秀才,这人叫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把他逮出来。”
    “每天要做那么多人的生意,个把月了,我也忘记了。”
    “这...你不知道名字,我怎么帮你找啊。”
    陆天明苦着脸,显得非常失落。
    “两文钱,算不得大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人都跑不见了。”
    “等等。”
    那汉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正准备推车离开的陆天明。
    “有一个人,最近这段时间确实跑了,我们都纳闷,马上年关,这几个月,正是挣钱的好时候,那人突然说要回一趟老家,没准就是欠你钱的人,估计不止欠你的钱。”
    “哦,他叫什么名字?”
    “何海!”
    陆天明眼皮子跳了跳,摇头道:“那不是,印象中不叫这个名字。”
    “秀才,没准是你忘记了呢,最近码头上消失的人,就只有他,而且他品行不好,平时就小偷小摸的,我敢肯定,欠你钱的就是何海。”脚夫拽着陆天明不让走。
    “也有可能,但是你说他回老家了,我也不可能追过去要账,两文钱,怕是路费都不止这么点。”陆天明为难道。
    “害,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开了这个头,以后人人都欠你钱怎么办?而且,何海老家就在隔壁的杏花镇,我认识一个马夫,每天早上从码头进货过去,帮你说道说道,指定能给你把路费省下来。”
    脚夫当真把别人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看他那仗义执言的样子,陆天明开始纠结要不要把喜当爹的事情点破。
    可想了想,陆天明还是作罢。
    傻人有傻福,什么都不知道,不失为一种幸福。
    现在说破,可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就没了。
    到时候又是一个家破人亡。
    “大哥,谢谢你,我回头再考虑考虑,入冬了,出远门,身子遭不住。”
    摆了摆手,陆天明便消失在了码头。
    脚夫还沉浸在秀才遭遇的不公中,忽地有人拍他的肩膀。
    “瘸子跟你聊什么呢?”
    脚夫回头一看,原来是码头上的监工。
    “有人欠秀才两文代写书信的钱,他过来打听打听。”
    “尿性,两文钱也要。”
    ......
    杏花镇,紧邻十里镇。
    发展程度差了很多。
    整个小镇最富裕的人家户,也就跟陆天明住的梨花巷相当。
    “哥,吃饭了。”
    镇北边的一户人家中,何流给他哥送上饭菜。
    他哥何海,大半个月前从十里镇回来后,就变得神经兮兮。
    有新房子不住,非要跑到用来堆置杂物的老屋打地铺。
    人也不敢见,有什么响动,便吓得缩在角落。
    清醒的时候,又不厌其烦让他打听十里镇张平那案子的凶手抓到没有。
    每次听说凶手没抓到,他哥就会一阵大笑。
    过一会,又面色惨白缩回屋里。
    “哥!”何流唤道。
    他哥怪叫几声,从黑洞洞的屋内伸手取走食盒。
    何流叹了口气。
    “哥,我明儿一早再给你送饭过来。”
    天已黑透,他着急回去。
    锁上院门,走了几步,听闻后边有响动。
    回头瞧一眼,发现是一只大黑耗子把门口的瓦罐打碎了。
    便没在意,消失在夜色中。
    老屋里,何海吃完饭,叫了他弟弟几声。
    没有回应后,便悄摸摸走出来。
    长发一绺绺粘在一起,胡子也没刮,浑身脏兮兮比要饭的不如。
    四下打量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来到茅房。
    茅房门口有一夜壶,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何海也不嫌脏,伸手移开夜壶,尿液洒得满手都是。
    “二百两,我的二百两啊!”
    一边念叨,一边用手指刨开泥土。
    不多会,翻出一个油纸包。
    刚想把油纸打开,何海忽的一滞。
    僵硬的转动脖子。
    “啊!”
    大叫一声,何海吓得把油纸包扔在地上。
    等了半天没见动静,他才战兢兢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院门檐下站了个穿夜行衣的黑衣人。
    “我自然是人。”
    话音落地,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
    走路时有一只脚只能轻轻点地,原来是个瘸子。
    “我...我认得你,你是十里镇的陆秀才!”见了那人真面目,何海忽地叫道。
    “小声点,咋呼什么,自己做的事,心里没数?”
    陆天明顺了张破椅子坐下,椅背冲着何海。
    何海这才想起他的二百两,急忙把油纸包捡起来,小心翼翼捂在怀里。
    “既然能认出我,说明你刚才在弟弟面前,是装疯,对吧?”陆天明盯着油纸包道。
    闻言,何海中魔般的表情一变,多了一丝阴狠。
    “陆秀才,我听闻当时张平的死,是你报的案?”何海冷冷道。
    “不错,谁叫我遇到了呢?”
    “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仵作说被人一剑刺死。”
    “那你可知道,递出这一剑的人,是谁?”
    “哦,是谁?”陆天明奇道。
    何海嘴角一扯,自信道:“实不相瞒,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