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命令,是让他们埋伏乘坐满铁前往奉天就任“吉林督军”一职的段芝贵。
老家伙也算“王者归来”——民国五年(1916年),张雨亭冯德麟联手唱了出黑白脸,把他诈出了东北。
两年多以来,段芝贵一直在中原潜心发展,就是想要回到他的老地盘“东山再起”……
特别听到吉林督军,居然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他更是急红了眼:
张小个子让谁不好上,居然让这么个乳臭未干去?
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么……
就在姜飞澜上任后的七个月,日本驻华大使源义正带着小本子们告了他一状,
连续数了姜诚包括“破坏地区稳定”“戕害日本侨民”“擅自出兵日区”等等十多项罪名,并以此要挟北洋下野姜诚。
冯国璋徐世昌早就忌惮日益强大的奉军,正好借以此事打击他张小个子,旋即任命多次上书游说的段芝贵前往接任。
老小子这下可乐得飞起——两年多的卧薪尝胆,终于成功换来了收获!
出发以后,似箭之心满满想的都是在吉林上任后,如何征兵拢地盘,再刮地三尺装配出一支战斗力凶猛的军队。
再跟奉天的张小个子,黑龙江的吴大舌头决一死战,誓不拿到全关外不罢休!
心里想着这些,段芝贵整个人都觉得在熊熊燃烧,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吉林府去。
可这老货压根就没想过,东北早就不是他所理解的那片天地,而他眼里不屑一顾的“黄毛小子”,在经过连年的征战和权术斗争,早已蜕变为机谋阴郁的一方豪强。
不论是能力,心智,还是手头的钱粮兵马,都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
“爹爹,您真是的,今晚的药又忘吃了吧?”
一个清脆悦耳的好听女声打断了段芝贵的思绪,回脸便看到少女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在亲兵的护送下进了车箱;
仿佛是看到女儿段心雨脸上的嗔怪,这位脾性乖张倨傲的前奉天督军,居然露出了几分无奈和尴尬,当场抓了抓后颈一笑:“哎呀,公务太忙——真就忘了呢!”
面对惊为天人的女儿,他是向来没办法的,赶紧接过药碗,也不管烫不烫的就往嘴里送。
“啊呀爹爹,您小心烫呢……哼,您还说忙,忙忙!我看您除了打牌,真就没啥好忙的吧!”
别看关切地帮父亲拍后背捋前胸顺药,段心雨还是撇起了小嘴。
被拆穿的父亲正把略显不满的面容转过去,机车头的爆炸便发生了!
炸弹其实在经停葫芦岛的时候,就由小鬼子装上了,此时不过是精心计算的时间到了……
这番惊天动地当场炸死了机车的驾驶员,和两个负责往卧式锅炉里装煤的劳工,其余两个工作人员受了轻伤,却并没有对机车的其他部位,和铁轨造成任何伤害。
但不可避免的,整列车还是停下了……段芝贵护着女儿,一面大喊大叫着亲兵同时扑出警戒。
娘的,这些关外的胡子果然忍不住出手了,是想在自己赴任途中,把自己就此弄死了阻止他上任吉林督军么?
段芝贵是越想越气,一面大吼着“保护大小姐”,一面让副官罗永贤带兵把车厢两个入口堵死,甭管谁敢靠近一律击毙云云。
然而警戒的亲兵没有等来袭击者,反而等来了张景惠。
他来是来了,也确实是带领亲信和大票人马——可他却不是为了袭击段芝贵。
真是为了搞他,或者是按照上头的意思把他打个灰头土脸,让他只能去锦州“避难”,身为锦州守备官的张景惠,根本没有亲自出动的道理。
他来,是为了拉拢这个外来户的。
二话不说上去亮明身份,刚刚把段芝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张景惠便大声说明他们是接到线报,说有人企图谋害段督军,所以才带兵前来接应云云。
惊魂未定的段芝贵一听对面称自己为“督军”,已是有些受用了,当场又问了几个问题;
但张景惠一个都没答,而是再三讲恐怕还有伏兵,请移驾至他的锦州比较安全,并大声嚷嚷还有隐情相告等等。
毕竟在奉天做过督军,段芝贵对张雨亭的人际关系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来人是张小个子的五哥。
本想这恐怕是个圈套,但段芝贵又想真是附近还有伏兵,自己恐怕很难抵挡,不如信了他赌一把。
当下便收起武器与张景惠见面,后者春风满面的与他一阵寒暄,甚至还让出自己的坐骑给他,一路好言好语地把段芝贵父女一行迎进了锦州城。
当晚便是促膝长谈,张景惠连连控诉姜诚不讲道义,不守规矩,甚至还有胆子与日本人一道,联合谋害前来上任的封疆大吏。
这下可把段芝贵吓坏了,但仔细想想,真是把自己要了命,当然是这混账最多受益!
拿直接刮去了额头渗出的汗珠,段芝贵连忙询问这可怎办;
张景惠却马上做出副热心老大哥的样,连连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愿意做这个中间人,替他向自家兄弟张大帅报告此事,并严令段芝贵往外说。
他还“贴心”的给出理由,如果姜诚勾结日本人谋害你的事情败露,一准会把他给卖了,将来在奉军之中,也就不好做了云云。
死里逃生的段芝贵,一听奉军中还有人如此深明大义,当下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赌咒发誓自己绝不会说,也请张五哥为自己做主云云。
一见这家伙这么轻易被忽悠了,张景惠心里是乐开了花,表示这几日就带着女儿和弟兄们就此住下,多盘桓几日等事情安然结束处理好了,再往吉林府上任等等。
而张景惠干这些幺蛾子针对的主角儿姜诚,还完全蒙在鼓里……当然他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之前看在帅爷面子上放过一马的张景惠,居然又对他下了毒计。
出发的第二天一早天便下了大雨,经停车站的军列得知消息,说是锦州段又有车匪路霸出没,把铁轨破坏无法继续前进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