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倒是承袭了老爹的谨慎和负责，但因为一直在关内读书，对家里的事情并不熟悉；
而且年纪在那里，一些厚黑和人情世故毕竟没那么太懂。
若照着罗振的机敏，必然不会接段芝贵的约见帖子……但这小子事无巨细，生怕给落下什么重要的人物。
帖子刚递上来，张廷枢先骂上了，说是罗荣干事咋不动脑子，啥人都见只能把咱姜爷坑死。
骂骂咧咧中海蕙心也回来了，正巧见着他站在前厅训斥点头哈腰的罗荣，赶忙上前阻止，说是罗振最近重病，这儿子差办得也不差，往后仔细点教着也就是了。
张廷枢却余怒未消，但看在大妇的面子上也便作罢了。
此时姜诚刚把接见的英商们送下楼，见着两人的古怪却没多说。
待那几个红毛鬼走了，姜诚才是笑笑询过：“嗐！我还真以为是多大点事呢，不就是咱的段督军还想东山再起么？”
“这不明儿咱给盛世过生日？一同邀了来就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
张廷枢抬手就按在姜诚额头，一脸的怀疑发问道：“我说姜爷，您这没事吧？”
“段芝贵现在都落家的雀儿了，你见邀他作甚？你不会还打算玩什么反间计吧……”
姜诚故作出副愠怒样子甩开他的手：“咋了不成？是不是我这督军，要给你做了才合适……”
“现在北洋上下都把他段芝贵当瘟疫，要是我给他奉若上宾，他指定对我感激涕零！”
张廷枢撇嘴：“这主意可真臭。”
不过转瞬他又瞪起双眼，“等会儿，你这人——不会是看上那个漂亮的段小妞了吧？”
“啧啧，真是英雄难过美……”
姜诚这下可是真来了气：“我说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可小心我收拾你的！”
“哎你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女人，是不是我该从郑家屯长春还是哪儿的，给你物色个老婆了？”
哪知道这么容易就引火上身了，张廷枢瞠目结舌不免跟他打闹起来，但很快又道：“行了行了，别说我了……看你这红光满面的——”
“是不是跟那些红鬼谈的不错啊？”
姜诚对他神秘一笑：“不跟你说！”
回避开张廷枢不满的目光，他牵过脸色发白的海蕙心：“赶快上楼休息休息吧，我让春燕她们把补品送你房里。”
说着目送妻子上楼，他才是对张廷枢道：“谈的不错——不过这三姐夫应该是有点误解了。”
“这几个红鬼不是什么造船局的，而是英国最大的造船厂阿姆斯特朗的业务员。”
据他们描述，日本人向他们订购了两艘战列舰——
但军舰这玩意，一向是财政的吞金兽，这种颇具穷逼意味的倭国，一口气拿下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的结账方式还挺新潮，是分期。
“你这意思是，小日本子买军舰，居然一气儿给不出钱来？”
张廷枢有点想笑，“那还买个头啊买！”
姜诚其实也想笑：别看经过明治维新的日本，科技和工业已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发展也很费钱，穷一时半会儿还扭不过来。“他们第二批货款迟迟到不了位，船厂就打算对两艘船吹灯拔蜡了——”
姜诚眨眨眼笑得更坏了，“他的没钱，但咱有钱。别的不说，就咱的青霉素陆续出货，换其中一艘就没问题。另外嘛，”
吉林的资源遍地都是，已经卖出去的也足够维持另一艘的货款了。
顺手牵羊这种事干多了就不新鲜了，这回姜诚打算直接明抢。
“设计参数，红鬼们已跟我大概一说……有了这两艘战列舰，小日本子的海军还是哪个谁，都别想再夺咱的图们江。”
姜诚敛住笑容正色道，“除此之外，海上航行就有了保护神，往后再敢打咱货的主意，先问问咱的军舰吧！”
张廷枢给他说的眉开眼笑，当下拍掌道：“我说姜爷，你这战列舰要是交货了，我张廷枢可自告奋勇，要做你的海军司令啊！”
“都是自家人，肥水绝不能流外人田！”
姜诚哈哈大笑，抬手就给他肩膀一拳：“二哥，其实我就等你这话了。”
说着便拽着他在前厅的沙发落座：“我都想好了……除了你和冯庸之外，还打算精挑细选出二十几人来，去英国皇家海军学校学习！”
张廷枢一下绷直了身体。
记得清末时期，李鸿章便向英国派遣了一支少年团，在皇家海军学校进行多年的学习。
而这批人结局甚是凄惨，全员在甲午海战中殉国——
他怔怔回望着姜诚，却忽然缓缓地站了起来：“飞澜，你这话是当真的我知道，但，但你是什么个用意，我真看不懂了。”
在这些军阀和他们的后人眼中，决定一方势力是否强硬的是陆军。
就算到了后来，国家也一直并不重视海军力量。
“真正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可不仅仅是陆军……而是立体作战能力。”
把他再次拉到沙发上落座，姜诚缓缓摸出烟盒来，“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陆地的——”
“我想二哥你也知道，这个世界面积更大的，是海洋！一个国家如果没有海上作战能力，是没有未来的。”
“另外，除了海战能力，我们还得一样有空中作战能力。”
姜诚低垂眼睑把烟点燃，抽了两口继续往下说，“还有飞机……对，就是这次欧战中也有亮相的空军。”
“未来的战争，可不是只有地面……制空权也会左右一场战争，甚至是一个战役的成败。”
张廷枢不认识似得回望着自己的好兄弟：他的眼界，他的战略思维，分明已大大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我虽然听不大懂，但我本能地觉得你说的一准没错。”
张廷枢用力地拍了拍姜诚的肩膀，“成！这学，二哥去念了——”
“哎，但我有个条件啊……你小子闹归闹，可真别娶那个什么段小姐啊！”
这话题急转如风，顿时让姜诚呆了一呆，苦笑道：“好家伙，这是从何说起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