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作为这场抗议的发源地,其氛围尤为浓烈。
在这个五月初的春末夏初,群情激奋的大中学生聚集在广场,街道以及每一个可能聚集的地点……
他们手举着写有各种强烈不满的爱国标语,高声呼喊着口号,表达着对列强欺凌的强烈不满。
而这场活动,被后世称为“五月的风”……以近乎于洪水猛兽般的架式,迅速并汹涌地席卷整个华夏。
而理想,奋斗,乃至热血,正在悄然改变民国渐渐衰败下的命运。
刚到天津的吴玉帅,就被这场活动卷入——
一张张流光溢彩的年轻脸庞充斥着坚定和愤怒,举着标语打着小旗,声声怒吼几乎震耳欲聋。
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将领,第一次被这种自发的大场面震撼……
尤其在听说这场活动越是风口浪尖,爆发之后就迅速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响应。
从京城到沪上,从学生到工人,从知识分子到普通民众,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游行、罢工,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社会力量,向腐败的北洋和外国侵略者发起了挑战。
但是作为旧制度的维护者,在玉帅的眼里这种所谓的爱国运动其实跟造反也差不离。
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工人农民什么的干活种地就好,国家是官员治理的,土地也该是军队去争夺……他们添什么乱?
不过他打心眼里也清楚,就算这些学生和工人闹得再凶,也起不了什么水花。
马不停蹄冲到曹公馆,吴佩孚还没想好怎么跟自家长官汇报情况,这边直军的大批幕僚们,却急急忙忙从大门这边鱼贯进入。
这些人一见吴佩孚也在,当下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在说“他怎么到了”?就在这位玉帅心底稍显生疑时,曹锟正把几个幕僚送下楼来。
口中还兀自念叨着什么,为避免生变,必得小心谨慎,尤其动兵之时千万小心云云。
然而就在一行人对上吴佩孚的目光,所有人……包括曹锟在内,都变得极为不自然起来。
“爸,这事我仔细想过了,还是得瞒着点玉帅和,”
就在这种情况稍显微妙的时候,海平川的粗声大气,伴随着皮马靴踩在大理石楼梯上的清脆声,径直在这哑口无言下传过来。
吴佩孚虎目圆睁,死死瞪着表情越显尴尬的主帅。
“子玉啊,你怎么到了,呵呵……天津这边出了些紧急军务,是,”
哪知主帅这话还没说完,面色涨红的吴佩孚转身就走。
他本来是见上司,打算商量在东北惹下的麻烦——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跑到公馆这边居然见了听了这些事!甭管打算瞒着我什么,反正已是打算排挤我在外了……我还效忠个屁的啊?回洛阳,我这就回洛阳去!他这大身板,火冒三丈地从一众幕僚身边径直冲出,差点没把个站不稳的军官撞倒在地。
曹锟是有点发毛,但更多的是对海平川的不快:“平川!你这他娘的,是故意的吧?”
不同于秀才出身的吴佩孚,布贩子出身的曹锟墨水可没多少。
回身对着女婿就骂上了,但跟着姜诚已见惯了不少大场面,这海平川也城府起来。
一方面做出副赔笑无奈状,他却心道:可不咋的我就是故意的啊,但我是真没想到吴佩孚到天津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早知道,我这套挑拨离间应该再早点用才是。
面对女婿的解释,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苦笑着摇头让副官去追心腹爱将。从此之后,两人嫌隙因由生出来了——当然,之所以姜诚派自己的爱将前来曹公馆动“这歪脑筋”,就是因为熟知历史的他很清楚:就算没自己挑唆,曹锟吴佩孚迟早有天会走向翻车,分化为洛阳派和保定派。
而他现在,只不过是帮着催化催化罢了。
其实今天曹锟邀手下们前来,是为了商议两件与吴佩孚无关的事。
第一,无疑是镇压天津这边学生运动引起的骚乱;另一件,是有关冯国璋的。
开年以来,他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据说冯家已开始准备他的身后事了。
而如今作为直军内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大统领的继任者归属。
现在,唯一有可能争夺位置的,就剩下直军内部的这些大军阀了。
曹锟当然会心虚,召集心腹是必然的——
可他没有告知自家爱将吴子玉,跟姜诚海平川联手下离间计,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目前无心入关的姜诚,对大统领谁当这种事并不关心……海平川成功离间他俩,就是姜诚想要的。
乱子一出,出坏主意的吴子玉再无心对东北下手——
死的那些手下,也等于白白惨死;因为送交曹公馆的“活口”交代,这位布贩子出身的大军阀,也只有乖乖吃瘪赔金五万现大洋。
并且,还给姜诚发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歉意信。
姜诚收了钱,连看都没看这封信,照直就撇垃圾桶里了。
最近除了安排移民这事,东北方面亦是爆发了抗议活动。
尤其在吉林,运动的激烈程度竟不比关内温和。
仔细想想也是……
自打姜诚执掌吉林以来,开办各阶层的学校:所谓民智已经开启,再加上东北也是连年的苦难,他们自然对山东的国破山河在更加感同身受。
吉林府也是大批的学生走上街头,到督军府门口大喊着抗议,并且要求姜诚向北洋建议出兵山东等等。
“居然闹成这样,爷……咱是不是得把学生们赶回去上课?”
李石头轻声建议着。
黄永安目前不在首府,治安问题目前交由李石头分管。
他从窗口看着越发愤怒的年轻人们,不由又补充道,“不过山东那事——可是真气人啊!”
实在话说,姜诚也是恼火。
在21世纪学这段屈辱史的时候,姜诚也一如窗外那些愤怒的学生,充满了热血,也是恨不得把这些混账侵略者统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