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卿急得一拍脑袋道:“就是这话!既然你们都知道山东要出事,怎么光把我接出来,茂宸……”
话往这儿一说,他自己也明白郭松龄的性子——
别说直系皖系在济南打个仗,真就有枪把子指脑瓜让他退,只怕也是异想天开了。
“算了!”
他又斜睨了海平川一眼,火冒三丈道,“那现在咋整?”
姜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副和事佬笑容的赵喜顺,低眉沉吟道:“汉卿,关内不安全……还是尽快带上喜顺,回奉天去吧——”
“不过你也别走心,倒也不是别的……大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产期近了你这当相公的不在身边作陪,总也不是回事,连帅爷都叫你赶紧回去。”
知道这是好哥们给自己台阶下,可张汉卿总是心里压着火,咬了咬牙回身吼自己的护卫们离开。
“这……不得歇上一宿吗?”
眼看着自家堂兄就跟刀子似的眼光,此时的张学成一改当长官的霸悍,仿佛又成了当年讲武堂的小跟班,跳着脚追出去老远,“哎就算生孩子也不急这一时……”
“哎,他妈了个巴巴的,走了居然!”
几人交换过目光皆是撇嘴,但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其实连张学成恐怕也不当回事,无非还是因为那位东北王的叔叔罢了。
“就他这脾气,就算搁济南前线,恐怕也帮不上多少忙,迟早也得惹出事来啊。”
张学成此时折身回来,整个指挥部的弟兄们早已围在了沙盘边。
“走了?”
面对最高长官的提问,张学成撇嘴叉腰:“可不咋的——呵呵,就这脾气,还不都是让我叔惯的!”
姜诚没应这话,而是摇头笑了笑,正色指着沙盘道:“都看到了吧:关内的直军,目前也就只有洛阳扑出……保定,天津,以及直隶方向的人马,还都按兵不动。”
海平川看了看走上前的张学成,也是把目光转回来,继续指着沙盘上道:“再看老段小徐这一方,他们这明显是觉得山东是翻盘的机会,纷纷都想往这边插手,”
“湖南,浙江,甚至是安徽等地,能动的兵——几乎都动了。”
性格向来暴烈的郭希鹏马上说道:“他们就算来,又能怎样呢?皖系这三年来越是拉跨;”
“不论是兵马,粮饷,甚至是地盘都在流失……如果不算上徐树铮的这一支,我们压根没什么好怕的。”
黄永安则是立刻说道:“希鹏,我看你这轻敌不得!别的不提徐树铮有多难缠我们是清楚的,”
“就是这小子一把坑了冯国璋4000万军备,又促成我们之间的盟约——要不是这小子太贪,如今京城入主的,多半是他主子段祺瑞了!”
黄永安的心智,一直在吉军各将领里,是最配得上“智囊”这称谓的人选之一……
当初在讲武堂之时,他就一直品学兼优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论审时度势,讲武堂一期的那几个,谁都赛不过他。
郭希鹏张福山就是听了他的怂恿前来投靠姜诚——否则以他仨的背景,混到死也不过就是个团长而已。
“老黄这脑瓜子够使!”
姜诚对他赞许一笑,“想想看,现在是冯国璋骤然重病,山东又在巴黎和会上出了纰漏,”“徐树铮马上就能忖度实时和时机,带兵前来说什么应民意!”
“我看,如果我们吉军此刻横插一脚进去,反而会被徐树铮拖入战团,让我们直面他吴佩孚去。”
海平川盯着沙盘喃喃自语:“利害啊……短短一封联电,说什么北上驱除外敌,说白了,竟是打算坐收渔利!”
张学成听得直犯迷糊,看了看海平川,又看看姜诚:“等会等会,我这怎么总是听的迷迷糊糊?”
“你们一会儿说吴佩孚借口驱除外敌,这一会儿咋就又成了徐树铮?”
“他们两家,究竟谁是谁的主意?”
姜诚笑笑:“还没听懂?其实他们两家真是完全为了山东?如今冯国璋骤然重病,大统领说话便要位置虚悬,”
“巴黎和会上丢了山东,导致华夏大地到处搞运动起干戈——那你想想,如果在这种时候,谁能在山东立稳脚跟,再能装装样子跟小鬼子干上两场,那么……”
张学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似争夺山东,其实竟是为了抢京城那大统领的位置!”
“好哇……这些人说这老些冠冕堂皇干啥?有本事,直接上来干就完了啊。”
真是要干仗,咱还真不怕他们干。
姜诚舔了舔嘴亦是把目光投向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各方各势力的小旗帜。
老段小徐不必说了,从1917年连连败退以来,直军在大帅的配合下,已经将他们完全挤出京城的权力中心。
争山东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此役曹锟不想打,吴佩孚也只是憋着口气打算报复……段祺瑞和徐树铮却必然会押上所有的本钱!
“我可提醒你啊,我叔的卫队旅到现在还搁济南府呢——而且我这连夜把我哥‘偷运’回关内,我可没跟郭鬼子说,”
见这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张学成抬手拍了拍姜诚,“我的好姜爷,这老鬼子还领着兵到处巡视呢,一点不知道我哥已经跑了的事,”
“要是济南府或者卫队旅真出啥大事……呃,呃,你猜我叔能不能枪毙了我?”
姜诚越看他这样子越好笑:“咱还真不信帅爷能来这大义灭亲的——呵呵,也不逗你了!”
“你可别忘了,你哥是跑了,但济南府内,还有个带兵的。”
张学成一怔:“你,你不会是说段芝贵吧?得了吧你,那老东西能管什么事呢!”
…………
次日清晨,率军从洛阳直扑济南的吴佩孚,竟是探到徐树铮也率军北上,往山东首府来了!
“呵,这倒是挺热闹啊,都是不满合约,前来打算跟日本人干一场的么?”
骑在高头大马上,吴佩孚面露冷笑,“走了个姜飞澜,又来个徐树铮,城里还有个张汉卿——”
“呵呵,我这对手,都是些黄口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