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看您这话说的……是不大欢迎俺们还是咋的?”
黄永安刚做出副嬉皮笑脸,郭松龄全然不给他面子,上前粗鲁地一把推开他,便没好气地上马,往济南城内狂奔去了。
“别拦着,让他去吧。”
眼瞅着手下不服气要骂,早已收起笑容绷着脸的黄永安摇头笑笑,“看他这样子,大约已是知道了些什么……呵,火气是肯定有的,但弟兄们都在,他还能把姜爷咋地?”
众人皆是耸肩且讪讪一笑,黄永安旋即高声下令抓紧时间赶紧干活,天亮之前炮楼和战壕必须修好云云。
而一脸忿恨的郭松龄策马扬鞭,甚至都没管那些企图拦他的哨兵,一路大吼着亮明身份,飞也似的往城内狂奔。
此时姜诚正在济南的政务大厅的二楼会议室,海平川,郭希鹏,张学成,甚至是济南“现任守备官”段芝贵也在。
所有人正围着大办公桌的军事地图,姜诚则是拿着竹竿讲济南周边的兵力分部,还有日军的目前主要据点等等。
可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郭松龄便大声闯了进来,抬眼一瞧会议室内的情况,瞬间有点懵。
“茂宸,你回来了?”
对上紧跟过来打算把他架出去的韩明等护卫,姜诚却垫了垫手上竹竿,对弟兄们摆了摆手做一副不在意的笑容,“看你的样子,一路辛苦了!”
郭松龄那火爆性子瞬间又上来了,瞪着一双像是即将要爆炸的眼眸,环顾过四周却直接忽视了他的话:“汉卿呢?”
凌厉的目光直接停留在张学成的身上,把这位二皇子惊得差点闪郭希鹏后面去:“屋里这么多人,干啥你就瞪我一个?你是觉得我张铸卿好欺负还是咋的?”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转而接话道:“汉卿身子不适,再加上大姐即将临盆,他昨夜已乘专车赶回奉天去了,你,”
听到这话,郭松龄骤然怒从中来,上前咄咄逼人道:“少说这些理由!”
“我问你,你带了多少人来?又把你的代言人带来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是又打算抢功劳来了!”
妈的你不提这事老子还没这么火大。
眼底骤然炸了个火星子,姜诚却森然哼笑了几声:“岂敢呢?要说这抢功劳,我这哪儿有教官您厉害……”
“要追根溯源的话,济南府究竟是谁拿下的?”
说着,把冷淡的一张脸转向此时正恨不得钻地缝的段芝贵,语气越显嘲弄地往下说道:“不管怎么说,总归也是段团长把济南收回来的——”
“要说抢功,谁能比得上您师徒俩呢?”
郭松龄火气已来了,他跟少帅都敢犯浑,跟姜诚却似乎有点不敢——毕竟,在对上已在摸枪的海平川和郭希鹏,他还是顾及小命的。
“姜诚,我问你,就算济南府是段芝贵拿回来的——他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建树?”
说这话时,他又把恼火的眼光死盯着对方,“学生罢课他装瞎,工人罢工他说他管不了——”
“城内大大小小的市场趁着乱哄抬物价,把济南府百姓弄得生活艰难,是谁带着护卫旅维持秩序?又是谁连番抓日谍,打击了几次试探性进攻?”
“是,他有功劳,那么护卫旅镇守济南,稳定地区,这就不叫功劳吗?呵,你姜大督军是好不公正!”
姜诚很清楚,真是论吵架抬杠,他可真不一定是郭大教官的对手;再者吵赢了有个毛用?当下哼哼了几声道:“行,你和汉卿都有功劳,这事儿我承认,但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这回来是干什么来了?跟我姜飞澜斗嘴么?”
“对了,我可听汉卿说,你是带着人马四处巡防,看看这山东的局势的……咋,看好了,看够了,现在觉得都是我姜诚惹出来的麻烦,”
“所以,先跑回来跟我先干上一仗?”
说这话时,他甚至没顾海平川略显担心的阻拦,竟是毫无惧意地半抬起头,边笑边向着他走过去,“来么,当着大家伙的面,仔细说说这事啊,今天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
“而且,你,我,下一步真正应该做点什么呢?”
眼底被他炸起的火气,竟在一瞬间便偃旗息鼓。
郭松龄回瞪着姜诚,当然,这位高傲的年轻指挥官,也同样回瞪着他。
从没见过如此令人不安的对视,海平川甚至已将配枪拿了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得保证督军大人的安全,他可不像张汉卿,能看在所谓的才学能力,容得下他不断地放肆。
“你想要说什么?”
郭松龄的表情越是阴沉,可他感觉到了芒刺在背的威胁,也看到了已经掏枪的海平川,和已将右手按在后腰的郭希鹏……声音,却已稍稍缓和了些,
“你是想说,现在山东的局面,是我和汉卿惹出来的吗?”
“我说姜大督军,您是如此精明强干,又懂审时度势——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关内的局势吧?”
“小日本子的步步紧逼,还有直皖两家的犬牙交错,已把个山东变成了什么?”
他层层递进的话语,让整个会议室一片哑然。
窗外,一阵阵的喧闹不断传来,越发浓重的火药味,让整个气氛变得越发压抑难忍。
连见识最广年纪最大的段芝贵,都忍不住抬起手松了松领口长吁短叹;
姜诚回望着他冷笑:“茂宸,你既然知道这点,就清楚这些,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吧?”
他的话音几乎是刚落,传令兵飞快地报告进门。
立正敬礼,旋即把一摞通信连译来的电报送上来。
“看看,还真是又来了——”
仿佛是被他的嘲弄神色感染,郭松龄迅速收起了火气上前:“是——吴佩孚发起电报战了吗?”
“我就知道!直系每每发动进攻之前,必然联电通传,告知所有部队自己进攻的‘正义性’——”
“这可是他们的老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