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平川汇报完毕,黄永安一阵发笑,“谁都看得出来,姜爷您目前依旧没下死手呢。”
姜诚手肘撑在扶手上低眉一笑,但站在他前侧的郭松龄旋即回身道:“你把他想的太好了——”
“如果他真有这么知趣,应该压根不会打这场烂仗。”
说完这些,他又将略显傲然的目光投向姜诚,“谁都看得出来,吴佩孚其实是为了向直军内亮拳头,证明冯国璋一旦有个变故,他能够胜任之责。”
姜诚赞许地含笑点头:“茂宸才是说到了点子上!”
“所以左右这场战事的,除了我们双方之外;还有就是场外的了。”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面前的那些电报纸。
姜诚明白,京城能给他这个济南的实际控制者发电报,就一样能给前来“无力干涉”的另一方发。
一旦真正扭转了人心向背,他敢继续招惹姜诚就是自找死。
真到了那一天,把他彻底按死在山东地头,谅曹锟等人也不会说什么。
“有他做例,山东这边就是我奉军说了算。”
姜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马上联电京城——”
“大意如下:先前交火,乃是双方人马各自擦枪走火,为维护山东地区稳定,免对军民百姓造成更大伤亡,我姜诚决定避战不出。”
“但若有人前来挑衅,我必将全军出动,将这些破坏局势的阴谋份子彻底消灭!”
这封联电一出,甭管是吴佩孚,还是仓皇后撤的徐树铮,皆是气得七窍生烟。
背后支持段芝贵拿山东的总是你吧?
占了山东,拿了地,又把我们的人和势力赶出附近……而先动手的也是你小子,你,你是怎么恬不知耻地说出“维护稳定”这些话来的?
难道你扔下的那些炮弹炸弹,还是不小心的了?
哪个不是你处心积虑地杀人放火!?
而吴佩孚接到这封类似懒婆娘裹脚布的长“联电”,被掩藏在洋洋洒洒文字中的绵里藏针气坏了。
捏着电报纸浑身发抖,他当着手下的幕僚们差点破口大骂。
忍了又忍才是把这摞纸丢到一边,还是打算继续推演他的战术……然而手下的参谋却是小心地建议着:“玉爷,咱们,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先撤退了?”
吴佩孚一下子把泛红的双目猛地转了过去:“你讲什么?”
那手下才是战战兢兢,小心地回答着:甭管是京城还是三爷那边,都说的是避免再动干戈……毕竟和会那边划定的区域,连上头都无可奈何,他们,
没想到这一番颇具“苦口婆心”的话,直接惹怒了吴佩孚——
刚才千忍万忍的火气一下爆发出来,差点直接上手扇他,却先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然后说他光长别人志气,不配为直军将领,让他现在就滚出去云云。
撵走了下属,吴佩孚忍着火气继续带着手下们安排战术。可是比正面交战的麻烦先行到来的,是他们的粮草问题。
被郭松龄一把火扬了的仓库,是他们大部队最重要的一个粮仓——
除了大批的前军口粮,还有的就是马草。
在很多人印象中,军马没吃的,大不了放出去啃草……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但大批的军马去“放牧”简直是天方夜谭。
本来被烧毁了一个重要粮仓,从大后方洛阳再调集粮草上前线就是了,连上运送的时间什么的,最多耽误两三天。
可前军指挥部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发生在今年因旱灾引起的大饥荒。
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等地赤地千里……大量的农民死的死,逃难的逃难,还有的则是听由关外的“优待政策”,集体外迁去了东北。
那些本来应该下种的耕地荒了不少;而且更要命的是,很多军阀为了赚烟土钱,哄骗,逼迫,甚至是用粮食重税,来强迫农民改种罂粟。
这下可好,为了打仗还要征调运粮民夫——
民夫不生产粮食,还要吃粮食……这一定程度上更是加重了目前已很尖锐的粮食问题。
直军的前沿指挥部,吃惊的发现,自己从洛阳后方能调上来的粮食,连满足前线士兵三分之一都不够。
眼见粮草见底,吴佩孚没慌,可是他手下的大批军官却先慌了。
没军饷还能想方设法拖一拖,但要是不给吃饱,那是绝对要出大变故的。
最先粮食见底的部队,居然在上司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附近的民居烧杀抢掠——
但今年山东一样爆发旱灾,平民手里也压根没有余粮。
不过没有关系,平民手里抢不到,他们就去抢附近的县城去了。
要说山东地头上是什么人最有钱,那肯定是以一直抱着“拓荒殖民”的日本人了。
他们开设工厂,经营商店,还有自己的运输队票号等等,自然一个个是富得流油。
饿急眼的兵痞们哪里管你这么多,冲进去就是一通抢,还有个别不地道的,在看到细皮嫩肉的日本娘们,红了眼地还弄回去几个。
一来二去,吴佩孚手下的兵马没跟姜诚的部下打起来,反而犯了鬼子的忌讳。
吴佩孚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两个团,就这么被小鬼子报销了。
京城方面更是震动,明明双方刚就山东局势签下条约,划定出日本和华夏各自的势力范围,怎么你们日本人就来打我们?
而鬼子却正义凛然地表示,你们纵兵为祸伤害我国侨民的利益,我们自然要出兵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