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几乎是完全靠天吃饭的年代，老天不下雨等于是绝了农人活路；
况且先前的那个狗屁山东督军郑士琦，是个生性贪婪残忍的军阀；
为了大量赚取利润，竟在山东各地施行所谓的“白地税”——也就是土地不种植罂粟要种庄稼的话，每亩地还要多交钱。
种地打粮本就没有多少利润，在这种粑粑一样的政策下，出于无奈的庄稼汉们只能大面积地改种鸦片的原料……
而郑士琦则是大面积地收取原料后，在山东各地搞“土烟”，销往直隶山西河南等地是赚得盆满钵满。
可一旦遭遇天灾，原本紧张的粮食问题就会立刻暴露出来——鸦片又不能当饭吃，赤地千里粮食减产甚至绝产，底层平民也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乘车出发往天津后，姜诚轻声与身旁的海平川说道：“平川，咱是兄弟……有些话我得挑明了说。”
“济南虽然拿下，但是就目前而言，不管是济南还是山东全境，必然是个烂摊子啊——这些，你可得有个心里准备。”
除了闹饥荒，那个狗屁郑士琦在山东执行的，绝对是刮地三尺的掠夺政策。
“我知道的……但姜爷紧急征调的这批粮食，必然已能解山东的燃眉之急。”
海平川回望过来，一脸认真地说着，“其实在您属意我做这济南守备的时候……我是就有细细考虑过的。”
姜诚饶有兴致地一笑：“哦？那你现在给我说说，准备怎么管顾和经营山东？”
海平川略是思索片刻，往下说道：“您这批调拨的粮食，虽说能解了目前山东的燃眉之急……但与此同时最重要的，莫过于赶紧恢复山东的生产。”
“齐鲁之地，本也是风调雨顺的粮食主产地，眼下受困于天灾，需得想方设法修建水利，拔除罂粟，继而减税免税，恢复大部分生产能力。”
“另外，山东沿海有日本人，很多城市也有日侨居住——除了稳定治安，我也打算建立一支秘密警察队伍，以求对抗日谍和破坏者。”
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姜诚却故意笑着问他：“这些想法都很好……可不管是恢复生产，还是搞这些建设，没钱可不行啊，”
“咱从济南府财政上，可真没罗出来多少钱，你打算怎么搞？”
海平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钱嘛，呵呵……我这掌管29师以来，账头也盈了部份钱，干净的，就是闲暇的时候，弟兄们出工赚的。”
“另外，我和小英结婚也快三年了，她跟着大姐做生意，在美国炒股票做证券的，也赚了不少钱，我这想好了，不够的……都从我这账头上出！”
听到他这话，姜诚不免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家伙！别人都是千里当官为图财；你倒好，上任还没上任，就想好了拿家里的私房钱往济南往山东贴啊？”
“妈的哪有这样的，你这传出去了——让别人咋看？我姜诚让你出工出力打仗卖命，最后还得让你跟小英往里砸钱啊？”
“可没这道理的！”
姜诚拍了拍他的大腿继续往下说道，“放心吧，咱这回去京城……除了给你要济南守备，乃至山东督军之外，就是要钱的！”
“仗打成这么个稀碎，再加上这么大个灾，那些个头头脑脑不救还像话吗？”
其实姜诚早就想好见了曹锟，乃至北洋那些人究竟要说什么话……甚至于他们可能说什么，以及各自的应对之策，他都已然想完全了。待出发以后，他这等于是最后一次“面试”这位即将替代自己，司牧山东一方的兄弟是否有这个能力。
他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相处过来的人品，姜诚很放心把整个山东交给海平川代管。
面见曹锟后，姜诚把自己的想法，乃至对于整个山东的局势，又与之好好复述了一番。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曹锟就想过几次——
这一战子玉等于是全线落败，原本可以趁虚而入抢到手中的山东，多半是要掉到奉军的嘴巴里了。
然而不光奉军老大是他的儿女亲家，这回参加大战之中，也有他的女婿海平川。
如果山东非得落到奉军手里，让自家女婿代管山东……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本来嘛，山东本是皖系嘴里的一块肉，掉谁嘴里其实自己都不吃亏，如果是让自己女婿上，讲不好将来总有些好处。
况且小英给他生了女儿，多半还会再生，山东怎么也不会落到外人手里面。
这样一想，曹锟反而觉得姜诚他们这一仗打完，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沾些荤腥了。
“哎是这么话说的！”
听着姜诚又说起了灾民，这位布贩子出身的大军阀，马上做出副悲天悯人的态度来，“咱这也是过苦日子过来的啊！百姓受什么罪，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原本嘛，子玉这一仗劳民伤财，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他打的——况且下头的人也是都知道，我这电报雪片一样的发出去，他这，压根也听不进去啊！”
“不过现在好了，一番刀兵相见也总归算是都过去了……往后让平川守着济南，咱心里也踏实啊。”
曹锟说这话时，竟做出副憨傻的笑脸还不断拍打自己胸口，那样子像极了众人口中的“曹傻子”——
然而不管是姜诚还是海平川，心里多多少少都懂，这不过是他为了在群雄并立的直系生存，所装出来的憨傻罢了……谁把他当傻子，才真就是傻子。
“三爷可真是深明大义！我等后辈小子也只有心生佩服仰望了，”
姜诚的马屁也是接踵而至，转瞬又笑道，“那这任命的荐书……”
曹锟马上说道：“荐书我来写！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姜诚知道这布贩子肯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立马眼珠一转道：“三爷您但说无妨。”
曹锟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说着：“让平川当着济南守备，乃至山东督军我都双手赞成，”
“但是……山东的兵力分派是不是也得留一些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