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曹锟自称是“曹傻子”,实则心思细腻可精着呢。
“呵呵,我说平川啊,你这着急忙慌的来,话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要真是下场帮忙啊,这里外里的事……我总得搞明白吧?”
曹锟笑眯眯地拉着他落座,让府里的丫头上茶上点心,慢悠悠地还又掏出了烟斗来。
妈的,这老东西是打算拿钱不办事吧?
黄永安登时圆睁双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都是被海平川眼神阻止。
这老家伙有够混蛋——方才,自己分明已把全部局势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今他一直在装傻,显然不是摸不清头脑,恐怕还是想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经营出一些切实的好处来。
真是个装傻充愣的老混蛋……
海平川心中暗骂着,却也不得不在表面上装出副温和的笑容。
他很清楚,哈尔滨方面由姜诚带队,与小鬼子已是撕破了脸;
对面是看在他们的坦克大炮,和背靠整个东北,才愿意坐下来与之谈判。
所以说,鬼子其实并没有绝对必胜的把握——
否则以他们的尿性,恐怕早就集结大军,前来突破集安进攻吉林了。
“呵呵,其实这具体的时局嘛,倒也没什么复杂的……说白了,不过是关东军渗透入哈尔滨,把吉林的督军大人逼急了。”
对黄永安递了个眼色,海平川眼眸流转淡然一笑道,“当然了,吉林方面也与我递到话了来,总归也不能让您白白出手。”
一听这话曹锟是哈哈大笑:“我说贤婿啊,你这话说的就让我窝心了啊!”
“你说就你跟飞澜的关系,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贤婿啊,往京城去‘活动’总得是需要经费,而且,啧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海平川心下冷然一笑,转瞬表态这次前往北洋的全部经费,姜诚会全部承担——
另外,作为对岳父大人的酬谢,吉林将给与曹锟五十万现大洋作为“感谢金”。
“啊呀,平川你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我这一直讲话来的,你跟飞澜是自家兄弟,出手帮忙也是应当应分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曹锟故作大度爽利一笑。
但他很快稍稍偏过身子,做出副高深又贪婪的笑容,“对了我说贤婿啊,这五十万现大洋就不用了,”
“我是一直听说,你吉林从外国人手里买了不少好东西……有个叫什么‘坦克’的玩意儿不错,要不跟飞澜商量商量,用铁路给我运两辆过来看看?”
……
从保定的曹公馆出来,黄永安是再没忍住火气,上车就骂上了:“我说平川,这老王八犊子是太过分了吧?”
“整个就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混不吝!居然跟咱要上坦克了……”
海平川合抱着手肘,低眉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就如今北洋内部——有一个算一个还不都是这样的?”“没点子好处,谁能帮着做事?尤其是吉林出了这般战事:单单就是个京城方面,不知有多少打算死咬咱姜爷!”
黄永安亦是一脸凝重:“是啊平川,别的不说,就保定的吴子玉……我听说跟小日本子刚干起来,他搁自家府上便乐开了花。”
海平川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面对面干不过咱吉军,还不是打算从外场找找脸子?”
“以我看,姜爷跟小日本子必然谈不拢条件……但不管是奉省的鬼子还是朝鲜的驻军,都没动静。”
“他们——在等京城的反应:反倒冲突之后真且是危难之时……一旦京城方面做不到与东北同仇敌忾,整个姜家恐怕都要做了这次战役的牺牲品。”
赢了,鬼子必然会交出南满铁路;
可如果输了呢?
海平川都有点不敢想了。
“通知滦州的浩辰,让他集结部队严阵以待……而我们嘛,似乎得找点麻烦,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
只有这样,京城方面才能真正意识到东北的鬼子若是再放任不管,迟早会是心腹大患。
唯有支持东北抗日,才是唯一的出路。
……
正如姜诚和海平川所想,这场谈判,最终以不欢而散结束。
哈尔滨的日侨被尽数驱赶,南满铁路到四平的护路军被坦克撵出国境,
再加上谈判代表北见悠子,当着所有日方人员被杀——让这帮倭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自甲午战争后,他们可曾在这片大地受过半点委屈?
尤其是在听到对面带头反抗的,居然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混账,这些自称“帝国军”的倭寇,更是无不暴跳如雷捶胸顿足。
一个声音迅速在日本内阁蔓延,带头的,无疑是代表着陆军部代表激进的永田铁山和田中义一:
活捉姜诚,还有他那些胆敢违逆帝国的混账,统统虐杀在所有人面前。
当然,这个论调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尽管1920年的日本还没有完全走上法、西斯的道路,可对外扩张的野心,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况且北遣西伯利亚做作战消耗过分庞大,对于脆弱的日本经济和生产力也是一项重大打击。
而且原敬认为,一旦由集安出兵吉林,东北必全面反击……京城也会有所动作,还有欧战结束后的各国势力,也有可能会干涉战争。
出兵好说,收场只怕就难了。
而日本方面的争论,姜诚早就猜透了。
他很清楚这位“平民出身”的日本内阁是个相对温和的“改革派”。
另外,经过南满铁路的这一战,姜诚更看出了小鬼子看似嚣张的“纸老虎”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