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兹事体大,我等还得回去禀报节帅才行。”
听到齐慎要求自家节帅送质子到汴州,几名义昌军的使者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忙拱手道。
齐慎不悦道:“你们告诉杨全玫,他要是不答应孤的条件,孤非但不会让天平军和魏博军退兵,还会让泰宁军发兵加入,一起进攻你们义昌军。”
“是,是……”
众使者闻言,吓得冷汗涔涔,只知道跪在地上磕头,哪里敢说什么顶撞的话。
齐慎见状,摇了摇头,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如今的自己,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一个藩镇的兴亡,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
齐慎的本意,原本是想让义昌军节度使杨全玫送一个儿子到汴州来当人质,以后义昌军跟天平军、魏博军一样,乖乖给自己当小弟就行了。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远在棣州的义昌军叛将卢彦威,从天平军朱瑾那里听到齐慎准备接纳杨全玫,命天平军、魏博军退兵的消息后,心中大为惊恐。
由于担心天平军和魏博军退兵后,自己会遭到杨全玫的报复,卢彦威抓紧时间,趁杨全玫还没对齐慎作出回应,立刻领着天平军和魏博军数万兵马,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连续攻克了乐陵、胡苏、东光、南皮等县,一口气杀到义昌军的治所沧州,逼得杨全玫不得不弃城逃跑,全家躲入成德军避难。
卢彦威不依不饶,率兵追到成德军的边境,逼迫成德军节度使王镕把杨全玫一家人交出来。
成德军在河朔三镇中实力并不弱,起码要比义昌军强得多,若是放在以前,成德军节度使王镕根本就不会把卢彦威的话当一回事。然而现在却不一样,王镕与昭义军节度使孟方立,如今正在西边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交战。
为了避免东西两线同时作战,王镕犹豫了几日,最后还是命人将杨全玫一家活捉起来,交给了卢彦威处置。
卢彦威丝毫没有心慈手软,为免夜长梦多,对方很快便将杨全玫,连同对方家中的男丁全部处死。女眷则自己留下一部分,送给朱瑾、乐彦祯一部分,最后再精心挑选一部分,送到汴州给齐慎做奴婢。
为了彻底坐稳义昌军节度使的位置,卢彦威先是在沧州城内,全面清剿忠于杨全玫的势力,随后又接连派遣了两拨使者,一拨到长安面见唐僖宗李儇,告诉对方自己将会继承义昌军节度使之职,希望朝廷给自己颁发凭证;另一拨则携带重礼前往汴州面见齐慎,告诉齐慎义昌军愿意像魏博军那般,从此成为魏国的附属藩镇,希望齐慎能支持自己。
为表归顺的诚意,卢彦威干脆像朱瑾那般,将自己仅有的一个儿子送到汴州城,交给齐慎看管。
眼看整个义昌军都被卢彦威控制了,汴州这边,齐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接受了对方的归顺。
…
都畿道,洛阳城。
半个月前,杨师厚在得到齐慎许可后,当即亲率四万五千魏军主力,与寇彦卿、刘扞一起南下。
至于王重师则被留了下来。
杨师厚命王重师率领一万五千人,出郑州西进河南府,与驻扎洛阳和偃师一带的李罕之、刘经等人会师。
结果王重师好不容易带着兵马,风尘仆仆地赶到偃师城下,驻扎城池的刘经担心魏军入城后会对自己不利,居然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进城。
“他娘的,问问姓刘的,他是不是得失心疯了,奉国军入侵都畿道,你们的主公诸葛爽派人到汴州求援,老子奉了魏王之命,从汴州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你们居然敢不开门!”
得知刘经不给自己开门,王重师亲自骑马来到偃师城下,对着城头斥骂道。
城头守军闻言,无奈道:“将军息怒,我家刘将军说了,偃师是洛阳的门户,不容有失,他不得不多加小心。你们若真是魏王的兵马,那便在城外扎营吧,若是缺乏粮草,我家刘将军会让人从城头给你们坠运。”
“开什么玩笑?”王重师听了这话,怒不可遏道:“老子拢共就一万五千人,孙儒在登封起码有三万人,听说对方已经在向这边进兵了,万一他们趁夜袭营,你们能及时出城支援吗?”
杨师厚率四万五千主力南下,留给王重师的这一万五千兵马,超过半数的人都是运送粮草的辅兵,战斗力本就不强。
王重师原本指望着,自己能带弟兄们进驻偃师城坚守,哪知道结果却很悲催,不管他如何尝试与刘经沟通,对方就是不放他进城。
派使者到隔壁的洛阳城去联系李罕之,得到的结果也一样,李罕之同样禁止王重师进入洛阳。
“这两个该死的怂货,要不是杨都统让我留在这吸引孙儒进攻,本将军懒得搭理你们这帮鸟人,活该让你们被奉国军围攻!”
对于李罕之、刘经两人处处提防友军之事,王重师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可惜不平也没办法,万般无奈下,他只能让士兵们就地挖掘壕沟、修建营垒,暂时在偃师城外驻扎。
过了没几日,孙儒果然率领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偃师城的方向。
“嘶……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魏军来了数万兵马吗?”
嵩山北麓,洛水河、伊水河交界的一处平坦之地。
时年三十岁的奉国军行营都统孙儒,头戴狻猊盔,身穿明光铠,单手遮眉,向着对面洛水河南岸的魏军军营眺望了一阵。
发现王重师所部的军帐,似乎并没有太多,孙儒心中顿时起了疑心,忙瞪了一眼帐下的斥候首领,冷声质问道。
那斥候首领闻言,忙抱拳道:“都统息怒,我的弟兄探查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搞错,魏军先前在郑州的时候,的确有五六万人之多。”
“嘶……五六万人?”
眼看自己手下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孙儒也不由得不信,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顾自道:
“莫非对方的主力,全都藏在洛阳城和偃师城里,故意放出一群老弱病残,吸引我军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