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果然是这玩意儿。”
看到面前出现的一桶桶“黑色粉末”,王檀伸出手指捏了一撮,放在鼻前轻嗅,很快确认这些东西不是它物,正是火药。
火药倘若使用得当,是可以用来攻城的,这个王檀心知肚明。
“啧啧,那刘建锋放着这么多火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使用,看来此人心中很是轻敌,对河阳军的实力不屑一顾啊。”
想到刘建锋携带了这么多火药却不使用,王檀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后怕。对方当时倘若真用这玩意儿来攻城,自己除非提前得知内幕,早做防备,不然肯定会吃大亏。
“来人,把这些火药全都搬进城内,等战事结束后,全部运回汴州。”
吩咐罢两旁的士兵,王檀站在原地,望着大伙搬运火药的样子,一时间心绪如潮。
刘建锋能带这么多火药出征,说明孙儒这家伙,已经拥有大批量生产火药的能力了,长此以往,对魏国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以孙儒目前的实力,固然还不敢和自家主公争锋,但对方手下那帮人素来骁勇善战,再配上火药加持,想兼并周边其他小藩镇,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倘若给孙儒足够的时间,不断兼并周边其他势力,用不了几年,对方就会如当年秦宗权那般快速崛起,甚至会比秦宗权更难对付。
“不行,等这次返回汴州,我一定要说服主公,尽快发兵进攻此人,绝不能养虎为患!”
想到这里,王檀心中喃喃自语。
…
汴州,魏王宫。
上罢早朝,齐慎在数十名宫婢的簇拥下,起身离开紫宸殿,正待返回后宫。刚乘坐马车行到文德殿,忽接到赵匡凝的禀报,得知了这几日河阳军那边发生的事。
“什么?官家被刘经掳到孟州去了?”
听说唐昭宗李晔被刘经带去了孟州,齐慎眉头顿时皱成一团,掀开马车车帘,对赵匡凝道:
“刘经这老匹夫,活得不耐烦了,孤的人他也敢抢,光仪,你派人传令杨师厚和符存审,让他们立刻到孟州,把河阳三城围起来,逼刘经交出天子!”
“主公,如今孙儒部将马殷,叛逆朱瑾,皆在卫州进攻诸葛仲方,杨师厚、符存审两位将军率兵渡河北上后,正好和马殷、朱瑾的兵马碰上,两位将军未及请示,已和贼兵交上手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齐慎听到这里,心中未免有些怏怏不乐。自己之所以派兵北上,主要还是为了把皇帝一家接回汴州,并不是真的想去帮诸葛仲方。
现在皇帝还没到手,仗倒是先打起来了。
发现齐慎脸色有些难看,赵匡凝忙拱手劝慰道:“主公,末将认为诸葛仲方值得援救,此人控制的河阳军,东接魏博,南临神都洛阳,此刻对方有难,主公施以援手,事后对方定然感恩戴德,主公可趁势让他率河阳军全体官民,归附大魏,向主公效忠。”
“河阳军归附大魏后,主公可派一支兵马遏守在河阳三城,与洛阳方向对峙,将来我军想要进攻孙儒,可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多路出兵,届时对方必败无疑!”
洛阳所处的都畿道,北面是河阳军,乃是诸葛仲方的地盘。东面是宣武军,南面是山南东道,两处都是魏国的疆域。
听了赵匡凝的话,齐慎叹了口气道:“光仪,你说的这些孤也清楚,只是眼下官家还没接回来,战事便骤起,沙场上刀剑无眼,倘若有谁不小心误伤天子,孤岂不是要被千夫所指么……”
孟州、卫州两地正在爆发激战,皇帝和贵妃不知所踪,万一皇帝要是被乱兵杀了,所有参与这场战事的人,齐慎、孙儒、诸葛仲方、朱瑾等等,都会背上弑君之罪。
如果自己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蔑视天下任何藩镇的话,齐慎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弑君不弑君的恶名,只要自己有那个实力,就算真的取代大唐了又如何?
可问题关键是,自己现在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历史上朱温篡唐自立,杀死唐昭宗、唐哀帝,将朝廷官员三十多人投入白马河的时候,对方的地盘已经南过荆襄、淮北,北至义武、成德,西抵关中、鄜延。放眼天下无人能敌,连李克用也不是对手。
就这,朱温在弑君夺位后,还被以李克用、王建、李茂贞、杨行密为首的几大藩镇集体反对,后梁朝廷的合法性一直得不到各方承认。
齐慎担心,自己要是现在就背上弑君之罪,对魏国将来的国运只怕会非常不利。
想到这,他赶忙吩咐赵匡凝道:“光仪,你马上传令,让杨师厚、符存审他们,分出一部分兵马到孟州护驾,天子一家,还有其他宗室亲王、朝廷大臣,全都不能有事!”
“主公不必担忧,王檀先前派人送来消息,他已率一千踏白军外加七千河中军前往孟州,寻找官家和贵妃去了。”
眼看齐慎神情紧张,赵匡凝忙接着拱手道:“官家与贵妃虽然暂未找到,不过皇长子李裕,金华、遂宁两位公主,还有其他宗室王爷、朝廷百官,已随韩建、晋晖渡过黄河。义成军节度使朱瑄闻讯,亲自派兵护送他们向汴州赶来,估计明日就能到。”
“什么,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听到皇长子、公主,宗室百官马上就到汴州,齐慎心中喜不自胜,笑着道:“太好了,那韩建、晋晖二人做得不错,把大半个朝廷都给孤从长安搬了过来,孤要好好赏赐他们。啧啧……接下来只要再把官家迎进汴州,今后大唐朝廷就是孤的掌中之物了。”
对于古往今来的军阀而言,谁能挟持皇帝、掌控朝廷,谁就能获得法理上的优势,代行皇权。
凡是支持自己的盟友,自己可以假借皇帝名义,为对方加官晋爵,百般拉拢;反对自己的敌人,自己也可以借倚仗朝廷权威,给对方安上“反叛”、“谋逆”的罪名,号召四方臣民讨伐之。
这就是为什么稍微有点见识的军阀,都喜欢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