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皇帝对于身为宰相的房玄龄来说是一件很经常的事,但是踏进两仪殿,他立即敏锐的感受到了不同。
两仪殿的气氛很压抑而又沉默,皇帝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房玄龄心中凛然,自从长孙皇后崩逝之后,皇帝的暴怒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可怕了。
“老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暴喝道:“房玄龄,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那狗东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当朕是泥捏的是吧?”
一开始意识到皇帝暴怒的时候,房玄龄心里也不慌。
他为宰相十多年立身很正,处理政事也从无纰漏,皇帝的怒火不可能因他而起,召见他也是要他帮着别人擦屁股。
但是,当皇帝提起他的儿子时候,他心里也不由得慌了。
皇帝口中的狗东西毫无疑问指的是房遗爱!
此刻,房玄龄也不禁忧虑起来,这不安分的狗东西到底做什么事让皇帝如此暴怒?
房玄龄连忙道:“子不教父之过,犬子无状,臣亦有罪,不知道犬子犯了何罪?臣请陛下严惩!”
李世民怒哼道:“朕已经将那狗东西打入刑部大牢!”
“朕将高阳公主赐婚于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这狗东西不知好歹,屡次叫嚷着退婚!”
“退婚倒也罢了!竟然还给晋阳公主写诗!”
“真是岂有此理!”
“这狗东西得寸进尺,简直是异想天开!”
到了此时,房玄龄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那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想来肯定是房遗爱写给晋阳公主的。
还有,房遗爱一直美滋滋的说要换个公主,还十分笃定的说有人能做到。
原来房遗爱指的是晋阳公主!
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晋阳公主呢,如果是晋阳公主的话,还真有可能做到。
只是,就算是房遗爱给晋阳公主写诗,皇帝也不至于如此暴怒吧?
再联想到房遗爱那美滋滋的样子,房玄龄不由心中一动,该不会是真的打动了晋阳公主吧?
这狗东西这么能耐的吗?
房玄龄脑子飞快的转动,连连点头道:“陛下说的是!”
“房遗爱胆大包天,不能不严惩!”
“臣建言行鞭刑,然后流放岭南!”
只是将房遗爱打入大牢,兕子都哭成了泪人。
要是对房遗爱行鞭刑,将房遗爱流放岭南,那还了得?
李世民闷哼一声:“那倒也不至于,将他关进刑部大牢,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虽然房玄龄口口声声要对房遗爱行鞭刑,然后流放岭南,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底的,皇帝不可能如此严惩。
不过,看到皇帝的反应,房玄龄不由心中一动,他愈发的确认了,晋阳公主应该真的对房遗爱有情意。
就在房玄龄这么想着的时候,晋王李治走进了大殿。
李世民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兕子还哭吗?”
李治回道:“哭倒是不哭了,就是……”
正说着,李治看了一眼房玄龄,随即顿住了。
李世民越听越心急,追问道:“就是怎么了?兕子怎么了?”
李治干咳了一声,道:“就是有些担忧房遗爱。”
李世民听了不由深吸一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这个老父亲在这里气的不行,女儿却还在担忧房遗爱!
此时此刻,房玄龄已经一点都不担心房遗爱了,一看气氛不对,他连忙道:“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李世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房玄龄十分识趣而又恭敬的退出了两仪殿。
走出了两仪殿,房玄龄绷着脸不停的告诫自己。
不能笑!
要忍住!
不能笑出声!
虽然儿子被打入了刑部大牢,但是房玄龄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晋阳公主啊,可是长孙皇后生的女儿,由皇帝亲自抚养长大,将来无论谁登上皇位,晋阳公主都是新皇帝同母所出的胞妹!
其实他也知道高阳公主性子骄纵,相比之下,晋阳公主出身更高贵,更受宠,性格脾气反而更好。
所以,如果儿子能尚晋阳公主,那他做梦都能笑出声。
代价不过是儿子被关进大牢里反省一段日子罢了,这有什么?
反正那狗东西大胆包天,能吃顿教训长长记性也好。
内侍带着宫中侍卫直奔梁国公府,不过他们虽然奉着旨意却也不敢嚣张。
毕竟被打入大牢的是房遗爱,又不是房玄龄,房玄龄稳坐宰相之位十几年,相位仍然稳固的很。
“房公子,咱家是奉旨而来,陛下有旨将房遗爱打入刑部大牢,还望房公子请出房遗爱,不要叫我等为难。”
房遗直一听这话顿时就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为什么要将房遗爱打入刑部大牢?
一开始,房遗爱嚷嚷着要退婚的时候,他就曾经担心过。
但是后来发现,皇帝并未因此而怪罪房遗爱,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如今房遗爱已经不嚷嚷退婚了,怎么皇帝反而将房遗爱打入刑部大牢?
房遗直不敢怠慢,一边让人去通知房遗爱,一边上前打探情况,到底是什么罪状?
不过,宣旨的内侍却三缄其口。
不敢说,根本不敢说!
皇帝都暴怒成啥样了,谁敢乱开口?
房遗爱正在把玩着晋阳公主的荷包,突然有丫鬟匆匆跑了进来。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来了宫里的内侍传旨,说是将二公子打入刑部大牢!”
丫鬟春兰听了吃惊的捂着小嘴,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房遗爱也反应了过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喜的问道:“把我打入刑部大牢?真的吗?”
报信的丫鬟连连点头:“是真的,还好有好多侍卫在呢,开起来好吓人!”
房遗爱听了不由喜笑颜开:“太好了!快走!”
说罢,房遗爱将荷包系在了身上,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报信的丫鬟傻眼了,春兰也傻眼了,公子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