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隔着牢门,有些怅然的问道:“有这么好笑吗?”
李泰满脸讥讽:“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别说你还顾念着兄弟之情!”
“你若真的还顾念着兄弟之情,就该将谋逆之事禀告父皇,而不是私自瞒下来!”
“你还不是怕父皇知道之后会赦免我,就像当初赦免李承乾一样!”
“你明明想让我死!却又假惺惺的来看我,还不是为了在群臣面前表现自己的宽仁?”
“显得你多么有情有义,多有兄弟之情,最终还是迫于律法不得不杀了我!”
“小小年纪就假仁假义,你倒是长进了,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个幼弟!”
李泰越说越是激动,李治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道:“以前,你我自然是有兄弟之情的,小的时候,你也待我极好,有个兄长的样子。”
“不管是做给父皇看的,还是发自真心,我都觉得你是个好哥哥。”
“不过,在你参与谋逆之后,再谈什么兄弟之情也就没必要了。”
“你既然想要杀了我,现在我要杀你有什么不对吗?”
李泰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确实没什么不对,不过,你若将谋逆一案禀报父皇,父皇定会留下遗命赦免我!”
这是他最不甘心的地方,原本他还有活路可走,李治却对父皇隐瞒了谋逆之事。
李治听到这里不由愤然:“你可知道那时候父皇的病情有多么严重?你觉得父皇能撑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吗?”
“他最信任的重臣和一向疼爱的儿子竟然谋逆!你觉得父皇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当时父已经病的很严重了,你就不怕父皇被你们气死吗?”
这是直指李泰不孝,李泰听了不由面色一变,冷哼道:“你们守在父皇身边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就不会缓着点说,好好宽慰父皇?”
李治上下打量着李泰,叹道:“看来你很怕死啊!甚至不顾父皇病重,只为自己着想。父皇临终之前依然念念不忘的嘱咐我,一定要善待你。”
“虽然你不顾念兄弟之情,也不顾念父子之情,不过我却不想忤逆父皇。”
“我不会杀你的,就跟父皇当年处置大哥一样,贬为庶人,圈禁在王府中,不许踏出府邸半步。”
“我这也算是对得起父皇和母后的在天之灵了,晋阳公主和长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说完之后,李治当即转身离开了,李泰怔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李治竟然愿意饶他一命。
走出大牢之后,李治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通达了不少。
长孙无忌审问完了,李泰又不用审,接下来要审问的就是长孙冲了。
长孙冲毫无疑问是谋逆案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长孙冲参与了那夜的袭杀,毫无疑问是必死无疑,审问他不是为了定罪,而是为了挖出更多的线索,以防有漏网之鱼。
当长孙冲被押进公堂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的房遗爱。
长孙冲的目光顿时就好似喷火一般,要说长孙冲最恨的人是谁,那毫无疑问就是房遗爱。
如果不是房遗爱,长乐公主也不至于跟他和离,这是夺妻之恨。
取了高阳公主之后,他才意识到了长乐公主的好。
如果不是房遗爱,他和父亲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谋逆。
如果不是房遗爱,谋逆也就不会失败,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再次看到房遗爱,长孙冲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来。
“房遗爱!”
长孙冲怒目圆瞪,咬牙切齿。
他曾经幻想过谋逆成功之后与房遗爱在公堂上相见,那时候他在堂上主审,房遗爱是堂下罪人。
他在堂上意气风发,随意折辱房遗爱。
如今,他和房遗爱果真在公堂上相见了,只是两人身份易转。
这一声怒喝充满了愤恨,不过唐临等人倒也不感到意外。
不说房家与长孙家的恩怨,只凭房遗爱平定了谋逆,长孙冲对房遗爱充满了愤恨也正常。
昨天被长孙无忌气势所迫,但是今天唐临等人自然不会被长孙冲吓到。
唐临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放肆!长孙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咆哮公堂!”
“你父亲都已经招了,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
长孙冲哼道:“我才不信呢,谋逆之事与我爹无关,我爹有什么好招了!”
唐临沉声道:“昨天审问的你爹,晋国公奉旨监审,已经发话了,你们父子若是不招,就扒光衣裳绑在囚车上游街示众!”
唐临也是现学现卖,直接威胁起了长孙冲。
长孙冲听了果然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房遗爱你会遭报应的!”
遭什么报应?
老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房遗爱嗤笑道:“长孙冲,你也不想你爹被扒光了衣裳绑在囚车上游街吧?”
长孙冲也很了解父亲,知道这样的羞辱对父亲而言比死还要严重。
长孙冲咬牙道:“好,我招就是了!”
对于长孙冲的审问很顺利,尤其是前面已经有那么多审问卷宗可以对照,长孙冲即便是想糊弄都难。
长乐公主府,玉绣正在收拾箱笼。
长乐公主在宫里住了一个月陆陆续续也收拾了很多东西送进了宫里,此刻玉绣正在整理私密的箱笼。
看着这一摞洁白柔软的绸布,玉绣不由愣住了,这是给公主来月信准备的。
这些绸布还叠的整整齐齐摆在箱笼里呢,根本就没用上。
看着这一摞洁白柔软的绸布,玉绣才反应了过来,公主的月信一直都没来。
在宫里的时候太忙了,她根本就没注意这事,毕竟谁也不会掐着指头算日子。
公主的月信一直没来,这可是大事!
玉绣将箱笼合上,然后转身匆匆走进了内殿。
长乐公主一身素服,正在临窗写字,见到玉绣走了进来,停笔转头问道:“都收拾好了?”
玉绣来到长乐公主身边,低声道:“公主,您的月信一直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