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威尔逊沉沉的睡去，就在甲板上披星戴月，睡去……
    “威尔逊！”
    “什么！？哦！我的天哪，你吓到我了！”
    威尔逊被一声暴喝惊醒的。
    他连滚带爬的从甲板上起身，然后看到了一脸阴沉的雅各布。
    “你这个老家伙，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雅各布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让威尔逊感到心底发寒。
    这个服役年限超过十二年的老游骑兵只有打算杀人的时候才会抿着嘴挤着腮帮子说话。
    就像是现在这样子。
    “雅各布？……”
    “你睡了十二个小时！不怕你这把老骨头和甲板融为一体么？”
    雅各布脸色仍然不好。
    但是他一直在观察自己这位老友的状态，在发觉老威尔逊仍然精神矍铄以后，神经紧绷的他也终于开始放松。
    “威尔逊，别说在外面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船舱里面？
    那里面还不如甲板上舒服呢，又臭又潮湿，还闷热异常。
    甲板上虽然那也没有什么风，但还是比船舱内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为什……”
    “你别问了，走吧，该吃饭了。”
    吃饭？
    老威尔逊皱皱眉头。
    吃什么饭，土豆？还是海水兑淡水炖的汤？
    看看的时间，应当是凌晨，还没到天亮的时候才对，怎么今天开饭这么早？
    食物不充足，船上从十几天以前就已经开始一天的支持一顿晚餐了。
    这么早吃饭，那今天一整天都难熬。
    “雅各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不成这顿饭是专门给昨天没吃饭的我准备的？”
    他一直在睡觉，昨天的饭肯定是没吃。
    但是他不觉得小詹姆斯会允许错过餐点的人开小灶。
    “嗯？……”
    老威尔逊还想多说几句，却突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诱人的香味。
    这香味一直往老威尔逊的鼻子里钻，让他心痒痒的，连不怎么的蠕动的胃也久违的抽搐起来。
    这应当是肉汤。
    只有富含嘌呤和脂肪的肉汤才会有这种味道。
    但是哪里来的肉？
    老威尔逊有些震惊，但他也摸不清楚情况，只能紧跟着雅各布走向船上的厨房。
    越是靠近，那股香味越发浓郁。
    他跟着雅各布走过武器室，再穿过战情室一直来到了下层乘员舱。
    一排排的乘员舱大多数都紧紧的关着，单独有一扇虚掩。
    安诺斯之前就是被自己送到这里的。
    从旁边经过老威尔逊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门上水密阀，准备把门拉开看看。
    但是还没等他拉动，手上的门就被雅各布“嘭！”的一声关上了。
    “快点！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得快点吃。”
    雅各布催促着，他脸上挤出来一张难看的笑脸。
    大抵上，就是悲哀到极点的人，装作开心的那种笑容。
    肌肉极端不协调，反而有种戏谑的感觉那样。
    他笑笑，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不然去晚了，可就要被人抢完了！再没得吃，你这把老骨头恐怕是要真的交代了！”
    雅各布的语气就和之前一样，就连威尔逊都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老威尔逊皱皱眉头，赶紧跟上。
    只是走到乘员舱尽头，准备拐向餐厅和厨房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乘员舱。
    一排排的乘员舱水密门现在都紧紧的关闭着。
    肉汤的香味越来越明显。
    威尔逊肚子开始咕噜叫起来。
    他脚下的步伐也加快。
    拐过乘员舱，就是船上的大餐厅了。
    两人一进餐厅的就闻到了那种更浓郁的香味。
    餐厅里坐满了人。
    整整46个。
    小詹姆斯坐在分餐台里面，脸上挂着癔症一样的笑容，一份一份的给船员们分发食物。
    的确是肉汤。
    而且汤水管够，每人都有四五块肉。
    那上面甚至还有泛黄的脂肪和颗粒分明的肌肉纤维。
    是牛肉么？
    老威尔逊没有贸然发声询问，因为此时餐厅里的所有船员都缄默无声。
    只有餐盘和餐叉的叮当摩擦，听得酸牙倒位心理不适。
    人人都在沉默着享受自己那一份配餐。
    看上去肉汤的味道不错。
    已经挨饿一个多月的船员们连餐盘里的渣滓都要舔舐吃净，碗里更是连一点肉汤底都不肯留下。
    吃干抹净用来形容的船员再贴切不过了。
    “老威尔逊，你醒了？”
    威尔逊跟着雅各布排着队伍领餐，到了他的时候，小詹姆斯说话了。
    他凶厉的盯着威尔逊的，但语气平和，没有任何异样。
    “嗯，在甲板上睡着了。”
    老威尔逊回答道。
    “太累了吧，多吃一点。”
    小詹姆斯突然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的，改变了语气，变得和以前一样的趾高气昂。
    他给老威尔逊多加了两块肉。
    让他的餐盘吗，满满当当的全是大块的带脂肪炖肉。
    船上的炖锅是利用燃气轮机引擎废热作为热源的。
    柴油不多了。
    但是燃气轮机停机重启要消耗油料可要比长时间低功率维持消耗更多。
    所以船上的电力必须节省使用，否则就会停电。
    但这时候，却在餐厅里使用了大量的电力。
    老威尔逊还听到，距离餐厅最近的动力舱的动静要大了很多。
    很显然是加大了引擎出力。
    这样的一餐可以说是相当满足。
    一顿至少500克肉食以及脂肪的摄入，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撑过数天的能量消耗。
    老威尔逊端着餐盘跟随雅各布一起去找了个地方坐着。
    雅各布坐下就开始吃。
    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周围有吃完的人，也不肯走，只是睁大眼睛仔细的端详自己眼前的餐盘，好像是要从被舔得光洁锃亮的餐盘上找到一块剩余的肉渣。
    又好像是要从餐盘上辨认出被餐厅灯光倒映在其上的自己影子。
    但更多的人，在狼吞虎咽，疯了一般的吞噬肉块。
    老威尔逊四处看看，然后突然惊觉，小詹姆斯竟然一直都在看他。
    那个白人杂种大副坐在分餐台里面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在餐厅灯光的照耀下，略有些模糊。
    他低下头，餐盘里的肉块挂着血丝。
    好像是血没放干净。
    也有可能是过于新鲜。
    没有排酸醒肉。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雅各布，面露疑惑。
    “吃吧，吃吧，老伙计。”
    雅各布吃完他那份了，一点都没剩下。
    但是他脸上很明显出现了疲惫的神色。
    老威尔逊只好用餐叉从肉块上沥出一块满是纤维的红肉，一下子塞进口中。
    出乎意料的味道还不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饿太久了。
    随着他吃下第一口肉，老威尔逊敏锐察觉到，小詹姆斯没再盯着他了。
    “……”
    老威尔逊沉默了。
    但他的餐叉却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