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回过头去,望向少女那张清秀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些慌乱。正常情况下,她能够通过左眼很清晰地看到对方体内代表着生命力的火焰...而这位少女体内的火焰与正常人相距甚远。
毕竟她的体内根本没有任何代表着生命力的火焰,只有一团不断扭曲变形的麻线,而这一团麻线遍布了少女的全身各个角落,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
芙宁娜不想再看少女体内那股怪异的能量形体,便悄然闭上了左眼。她警惕地打量着对方,缓缓开口:“你是谁?”
少女似乎完全不畏惧芙宁娜的威压,她温柔地微笑着朝芙宁娜行了一礼:“初次见面,芙宁娜大人,我是玛丽安。”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芙宁娜已然回想起了自己出发前看到的宾客名单,她望着少女头上的发饰冷声质问道:“你并不在这次宴会的邀请名单之上,混进来是想做什么?”
少女垂下头来,楚楚可怜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在枫丹廷的法庭上,所有的有罪推定都要需要用证据来论证的吧...芙宁娜大人要怎么证明我是混进来的呢?”
芙宁娜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肆意妄为,本想出手将对方擒拿,却在看见周围宾客们的走动以后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的心里十分憋屈,却又不得不将对话继续下去:“你的服饰是枫丹廷近来流行的样式,而这顶帽子则是商店街上周开始贩卖的新款。从服饰上看,你与里面那些来自至冬的宾客毫无相似之处,这就证明你并不是至冬人。”
“单凭服饰来推定我的身份会不会太武断了一些?说不定我是至冬商人的女儿,只不过偏好枫丹的流行与时尚才打扮成这样的。”
芙宁娜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少女那顶时髦的帽子上别着的徽章:“带着枫丹科学院的徽章,却说自己是至冬商人的女儿?我看你还不如说自己是阿兰院士的新作品。”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拿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老旧的徽章,眼里满是怀念:“没想到它会成为被你看穿的破绽...唉...这样也好...”
望着眼前的少女发出沧桑的叹息,芙宁娜也有点茫然。但这份茫然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少女便再次发话:“芙宁娜大人,你很聪明...第一次见面就看穿我的底细。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这场宴会到底有什么猫腻?”
少女灵动眉眼之间潜藏着一丝狡猾,言语之间也充满了一股让人难以言明的挑逗。芙宁娜从未想过面前的少女会在自己表现得如此暧昧,再想起先前所见的扭曲麻绳...她不由得心生抗拒。
“别卖关子了,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芙宁娜冰冷的话语让少女蹙起眉头,她愣了几秒便猛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难怪芙宁娜大人不会被我迷惑...原来你都看见了啊!”
强烈的不祥预感让芙宁娜后退了一步,随后强烈的杀意瞬间从少女身上展现...
此时,芙宁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她不得不睁开左眼寻找对方的破绽。望着少女体内的麻绳瞬间从体内剥离,她连忙将灵光之力汇聚于拳头之上抵挡住接下来的一击。
下一瞬间,芙宁娜便发现向自己出手的并不是少女,而是一个巨大的发条机械。芙宁娜这时才意识到,那麻绳的真实面目是面前这个巨大的发条机械的启动核心...她确实是充满科学力量的最高杰作...
两人对碰的这一拳引起了一阵猛烈的风,望着宴会外围被掀翻的帐篷,芙宁娜无奈地收回了手:“还没试探够吗,玛丽安小姐?”
少女咯咯地笑着,从发条机械的身后钻了出来:“没有的事,我对芙宁娜大人非常满意...明天见吧。”
话毕,那发条机械瞬间消失在两人眼前,少女正准备离开宴会。正当芙宁娜想要拦住她的时候,她却主动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提醒芙宁娜:“对了,芙宁娜大人...您还是先去看看晚宴上的情况会比较好。”
“毕竟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拖住你。”
芙宁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宴会的会场,下一秒少女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无奈之下,她只好重新进入会场寻找线索。
推开宴会大厅的门,芙宁娜便发现里面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就连阿德里安也不例外。这让她很是意外...作为指导自己政务的老师,阿德里安不应该会在这种场合让自己丢脸才对。
糟糕的预感涌上心头,芙宁娜定睛细看了一下阿德里安的双眸,发觉对方眼珠不自然地转动着...就像是不断回旋的陀螺一般...
诡异的想象让芙宁娜警惕了起来,她调用起灵光之力检查着阿德里安的身体,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他的生命之火微微透着白色的亮光,这是芙宁娜从未见过的情况。为了能够尽快阻止事态的发展,她只好尝试给阿德里安注入生命力唤醒对方的意识...
“阿芒迪娜,过来帮我看看。”
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气,阿芒迪娜出现在芙宁娜的身旁:“嗯,您的小可爱阿芒迪娜应召而来!”
芙宁娜完全没有心思理会阿芒迪娜的俏皮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阿芒迪娜救治阿德里安以后,自己便周游在宴会各处检查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快速地过了一遍以后,芙宁娜已然得到了结果——宴会上的九十五人,全都出现了跟阿德里安一样的症状。
但最关键的是,九十五人这个数字与宴会报到册上的签名数量并不吻合。
假设除去芙宁娜自己与神出鬼没的玛丽安,进入宴会会场的所有人都签下了自己的姓名...那么至少有三个人在这宴会会场中消失了。只可惜这个宴会会场的外围并没有卫兵把守,芙宁娜一时之间也不好确定这三个人到底是离开了会场还是遭遇了不测...
确认宴会会场上已然没有多少线索以后,芙宁娜走回了阿芒迪娜的身边:“阿芒迪娜,他怎么样了?”
“唉,他应该是服用了某种影响精神的药物。正常情况下只需要将杂质抽取出来就好了...”
阿芒迪娜面带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将那个东西混进药物中...这种情况下要将杂质抽取出来风险太高了...”
芙宁娜皱了皱眉,随后深呼吸了一口,追问道:“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如果不将杂质抽取出来,他们只会在特定的时刻发病...病情也不会太严重。可一旦抽取失败...我也拿不准他们会怎么样...”
阿芒迪娜的结论让芙宁娜心下一沉,她沉默地环视了一圈,在心里回想起这些人在沫芒宫工作的模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需要知道药物里面到底混入了什么?”
阿芒迪娜一脸为难地看向芙宁娜,撕扯着声音提醒道:“那个东西就在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地方的深处...只不过浓度远比真货要低...一定要...”
“咳....咳...”
尽管阿芒迪娜依然扯着嗓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看着阿芒迪娜焦急的模样,芙宁娜只好揉了揉她的小翅膀,轻声安慰道:“没事,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回去休息吧,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来看你。”
将阿芒迪娜送回去以后,芙宁娜便打了个响指叫来了谢贝蕾妲小姐。谢贝蕾妲小姐还未反应过来,芙宁娜便发话了:“你去通知特巡队将宴会人员全部羁押起来,逐一进行审问。”
谢贝蕾妲小姐一脸茫然地环顾着会场里醉倒的人,轻声问道:“这...没关系吗?阿德里安大人好不容易准备的宴会...”
芙宁娜严肃地盯着她,以非常认真地口吻补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比起两国的外交,我更看重枫丹民众的安全。就让特巡队以‘宴会途中有三位沫芒宫官员人间蒸发了’为由,将他们羁押起来好好审问吧。”
听到这几句话,谢贝蕾妲小姐便不再多想,乖巧地应了下来:“知道了,芙宁娜大人。”
正当谢贝蕾妲小姐想要离开的时候,芙宁娜又叫住了她:“等等...你先让枢律庭的人过来认一认出席宴会的人,再通知警备队去搜索场上消失的人。两边的工作一定要同步推进,无论有什么发现都立马向我汇报。”
这是谢贝蕾妲小姐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因而她的心情也很是激动:“好的,我现在就去。”
谢贝蕾妲小姐离开以后,芙宁娜又马不停蹄地叫来了乌瑟勋爵。
对于乌瑟勋爵,芙宁娜并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便严肃地向乌瑟勋爵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你以去找枫丹科学院的奥蒂莱,并且让她准备一些能够检验致幻剂的材料...准备好以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她来到这里。”
“明白。”
乌瑟勋爵没有任何异议,简单地回应一声便悄然离去。
在等待两位原海异种办事的期间,芙宁娜将整个会场都检查了一遍,却没能发现什么肉眼可见的异常。
当特巡队来到宴会会场的时候,乌瑟勋爵也刚好将奥蒂莱带到了现场。芙宁娜挥了挥手,示意特巡队的队员们不用管自己直接办正事,便拉着奥蒂莱走到了阿德里安的位置上。
芙宁娜拿起阿德里安的酒杯,递给奥蒂莱:“你能看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奥蒂莱虽然还没弄明白情况,但她也从乌瑟勋爵要求自己准备的东西里大概猜出了芙宁娜让自己过来的用意。她毫不犹豫地接过这杯酒,先是将指尖放到杯中沾染了一点液体,随后便放到鼻尖嗅了嗅。
紧接着,她便将酒杯放下,从背包里翻找出提前准备的试剂倒入了酒杯中只见暗红色的葡萄酒在奥蒂莱的轻轻摇晃以后变成了幽邃的深蓝色,她便得出了结论:“这酒里面确实含有致幻剂,不过...芙宁娜大人...”
奥蒂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芙宁娜很是及时地扶了她一把,询问道:“你的状态不太多...怎么回事?”
奥蒂莱的脸隐隐发红,喘气的声音也粗重了不少,她将自己沾过葡萄酒的指尖举到了芙宁娜的面前。在她的提醒之下,芙宁娜一眼便看到在她那隐隐发红肿胀的指尖...
为了确认奥蒂莱的情况,芙宁娜用左眼观察了一番,发现她的指尖竟然萌发了旺盛的生命力。这旺盛的生命力正源源不断地往奥蒂莱的体内冲撞着,她就像承受不住这股生命力一般整个人染上了红色。
望着奥蒂莱那渐渐失去神采的瞳孔,芙宁娜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以灵光之力覆盖掉她的指尖...将那特殊的生命力从她身上剥离出来。下一瞬间,奥蒂莱便恢复如初。
“还好有芙宁娜大人在...不然我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此时,芙宁娜才明白过来直接服下这些酒水会导致何等严重的后果。她庆幸地看了一眼奥蒂莱的脸,却发现对方脸上的黑眼圈极其浓重。出于刚刚让她以身犯险的愧疚,芙宁娜随口地关心了一下对方:“研究是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我让乌瑟勋爵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听到要让自己回去休息,奥蒂莱连忙一把抓住了芙宁娜的手:“等一下...芙宁娜大人,我想弄清楚...为什么弗朗索瓦家族特制的致幻剂会出现在这里?当年应该全都销毁了才对...”
奥蒂莱提起的当年...正是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公开审理的第一桩案子,当时的受害人正是吸入了特殊的致幻剂才对犯人言听计从,甚至下意识地默认了犯人对自己的剥削...
但在那之后,忙于政务的芙宁娜并没有太过在意事后对弗朗索瓦家族的处理。她只知道,这个家族在枫丹的势力根深蒂固...并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因而,她在进行权力改革并迎接那维莱特的时候将这个家族从沫芒宫中剔除了。
芙宁娜本想着失去权力以后这个家族便会慢慢衰落消失...可这个家族却表现出了远超她想像的韧性,这让芙宁娜很是不解。
欧庇克莱歌剧院公开审理的第一件案子应该已经让弗朗索瓦家族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随后不久他们便被神明勒令赶出了沫芒宫...按道理来说,枫丹廷的民众是断然不可能给予他们任何支持。
那么,在失去支持以后的几年里,他们依然能够如此活跃...背后一定有着其他势力的支持。
考虑到这次参加宴会的官员几乎都出自那维莱特掌管的审判庭与阿德里安掌管的枢律庭,深信沫芒宫已经在之前的行动中将不轨之人全数驱逐的芙宁娜只能将矛头对准这群来自至冬国的人了。
这一场宴会虽然让重要的官员们受到了致幻剂的污染,但同时也给了芙宁娜严查至冬人的把柄。她只能一边庆幸着这致幻剂不会危及生命,一边尽可能调查出线索让大家恢复过来...
现在的这一刻,理清了思绪的芙宁娜已经很清楚...藏在幕后与多方势力勾结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