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泽教授家,怎么能随便呢?
虽然泽越嘴上说着不重要,不用准备礼物,衡音还是回去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这一次来的匆忙,她是真的一点礼物都没带呀,只带了一箱子吃的,
衡音看着箱子里的国内特产,眼睛一亮,泽家二十多年前就移民过来了,那泽越的外公外婆应该会怀念家乡的味道吧?
她这次过来怕吃不惯,带了好多辣酱和腌渍的咸菜,还有之前长歌姐送她的各种美食,傅哥和姐姐都有强迫症,就算是自己做的咸菜小吃都会包装的十分雅致。
傅哥之前还烧制了不少漂亮的瓷罐,专门用来装四季做的食物。那她就借花献佛啦?
衡音看着手中各种精美的瓶瓶罐罐,“蹬蹬蹬”拿下楼,问着泽越:“泽教授,家里还有可以打包的盒子吗?”
泽越看着她怀里的瓷罐,认出这是她从国内带过来的美食,微愣:“送这个?”
“对呀。都是傅哥亲手做的呢,就这么多了,吃完了我回国得继续去姐姐那里蹭。傅哥都不给我的,这些都是他专门做给姐姐吃的。”衡音灿烂笑道,“借花献佛,你外公外婆应该会喜欢中餐吧。”
何止是喜欢,那简直是热爱。泽越记得小时候,外婆最喜欢中餐料理,尤其是辣酱和咸菜,这些国外买不到,每次要是谁回国,外婆都托人从国内带过来,后来他成年以后,觉得那个家太过压抑窒息,渐渐回去的少。
“那就带这个吧。”泽越看着用心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家里有之前雍雨柏送的各种礼盒,不过我没拆过,你看下哪些能用,都在储藏室里。”泽越带她进了一楼的储藏室。
储藏室内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礼盒和没有拆封的物品,烟酒雪茄什么都有,还有各种奢牌的家居用品,有些东西甚至存放了好几年。
衡音惊异地看了一眼泽越,她早就发现泽教授这人日子过的非常粗糙,那种粗糙不是指他不修边幅,不收拾不整理,相反泽越什么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很有洁癖,但是家里太干净了,反而没有生活气息。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不懂生活的直男。衡音想了想自己身边比较优秀的男士,前夫哥那肯定是霸总本总了,衣食住行那叫一个奢靡,对诸事都挑剔到极致,追求完美主义,然后在长歌姐那里栽了大跟头。
宋哥的日子过的也很讲究,妥妥的帝都豪门贵公子,就算是喜欢归隐生活的傅怀瑾,也将日子过的像诗一样,妥妥的风雅隐士,跟这三人比起来,泽越就是身披麻袋的糙汉。
衣食住行都无比简单,家里也跟没人生活似的。这人以前过的不会是苦行僧的生活吧?不愧是母胎单身!
“有什么问题吗?”泽越被她看的慌。
“没事。”衡音甜甜一笑,“泽教授,这些我都可以拆吗?”
泽越缺一个她!
泽越点头:“嗯。”
衡音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一个没有logo的礼盒,将她带来的美食小罐都塞了进去,尺寸刚刚好,完美。
泽越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一棵迟暮的枯木看着身边破土的小新芽一样,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将日子过的轰轰烈烈,鲜活有趣,每一日都是新的一日。
外公外婆的礼物搞定了,衡音想了想,泽女士的礼物就非常简单了。
“送茶饼吧,你妈妈应该很喜欢喝茶。”衡音拿起架子上包装好的茶饼。
“你怎么知道泽……我母亲喜欢喝茶?”
“因为她身上有茶香呀,阿姨没有用香水,也不喜欢戴首饰,但是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手腕上带了一串檀木香珠,那肯定是喜欢喝茶又有品味的人呀。送茶饼不会出错的。”
泽越愣住,她说的是泽女士?他怎么感觉衡音说的那个人跟泽女士完全是两个人。他母亲很少在人前表达她的喜好,从小到大,泽女士都是一个完美的,工作机器。
他也没有注意到母亲手腕上戴了檀木香珠,她以前从来不戴这些,也不信这些的。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上楼换件衣服,你帮我把这些都放到车上去,等会我们早点去,别让长辈等我们。”衡音推着泽越出储藏室,然后犹如快乐的小蝴蝶上楼去试她的小裙子了。
试来试去,衡音还是忍痛舍弃了那条羽毛的白色小礼服,觉得过于隆重了,最后只穿了一件无敌清纯可爱的背带牛仔裙,然后背着一个小包,美美地出门见家长了。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泽越的侧脸照,然后发到小群里。
衡音:见家长咯。照片.jpg。
秦阳: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且向你扔了一只狗。
乔曦:老娘独美,不需要男人,谢谢。
宋星河:群主出来,把她踢了吧。
衡音看着群里众人破防的丑陋嘴脸,嘿嘿一笑,美滋滋地拍了拍小脸,完美的一天呀。
“你笑什么?”泽越一边开着导航,一边看着她在一边傻乐呵。
衡音双眼晶晶亮地看向他:“没什么,对了,等会我们会路过商场吗?我再给阿姨买一个包吧,昨天她好像很喜欢我那个装车厘子的束口包,没准很喜欢那个牌子。”
泽越闻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微微柔软:“不用,她不喜欢的。”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小女友送的包呢。
衡音见他剑眉拧起,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漠,一点都不期待回家的样子,顿时眨了眨眼睛,泽家这关系好像有些难搞哟。
*
车子一路驶向泽家,停在一栋白色的尖顶小别墅面前,白墙和暖灰色的木瓦,大大的木窗和尖尖的屋顶,每扇窗户的窗台上都种满了粉色的蔷薇花,草坪上的花簇也修剪成心形,一簇簇的,像是童话里的房子。
衡音看着别墅入门的小花园拱门,“哇”的一声惊叹道:“泽教授,你家也太漂亮的吧。”
花园拱门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郁郁葱葱的绿和姹紫千红的粉交织在一起,别墅像是建在花草丛林中的一样。
这么美的建筑呀,很少有人能将建筑和花草融合的这么浑然天成。
衡音双眼冒着星星:“这房子不会是你妈妈设计的吧?我能找阿姨设计房子吗?”
泽越点头,是他母亲设计的,他从来不质疑泽女士的专业能力,她拿到的大奖不计其数,但是这也侧面反应了她母亲对诸事的苛刻和完美程度。
只是这种苛刻和完美带入到生活中,就很窒息。他从小到大活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中,再美的建筑都无心欣赏。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泽越偏头静静地看着衡音,好像每个人的既定轨迹都是相差不离的,前世选择的路,重来一回,依旧会走相同的轨迹。
他两世都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见到的都是残酷的人性和荒诞的世界,而她似乎有一种能力,两世都活的简单单纯,可以为一朵花开,一场雨落而欣喜。
那是他梦寐以求而无法拥有的能力。
即使知道了来路,也很少有人能拥有大智慧,跳脱出来。
他们的灵魂都在轮回中苦苦挣扎,一次次地走相同的路,做相同的选择。
这一世,会有所不同吗?
“泽越?”衡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弯眼笑道,“你在发什么呆,进去啦。”
泽越回过神来,从后座拿出衡音带的礼物,带着她上前去按门铃。
“哎。”衡音看的有些傻眼,他回家还要按门铃吗?他不知道密码或者没有输入指纹解锁吗?
“嗯?”
衡音扬起灿烂的笑脸,说道:“没事,你看我的发型乱不乱?”
“很可爱,不乱。”
衡音摸着头顶两个小揪揪,她也觉得可爱,她脸小,是标准的鹅蛋脸,扎这个发型显得她特别清纯可爱,特别接地气,很搭她的牛仔背带裙。
门很快就被打开。
“是阿越回来了吗?”颤颤巍巍的声音,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脸惊喜道。
“外婆,是我。”泽越上前一步,看着已经年迈的外婆,微微动容。
下一秒,屋内传来一道冰冷顽固的声音:“他还知道回来,家都不要了,这些年他回来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都数的过来,还回来做什么?”
“爸,是我让泽越回来的。”泽芸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越,别管他们,来,快进来。”老太太满脸慈爱,看向衡音,“这是?”
“这是衡音,我的,女朋友。”泽越声音顿了顿,有些迟疑。
“外婆,叫我音音就好啦。”衡音甜甜一笑,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道,“外婆你好有气质呀,难怪泽越一直在我面前夸您是最好看的。”
老太太今年已经七十多,依旧收拾的十分精致体面,穿着一身改良款的旗袍,戴着翡翠玉镯,仿佛依旧活在她那个年代里,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看着面前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笑道:“快,快进来。”
衡音进门,只见室内装修风格还是很复古的,实木和白墙的结合,不仅透着年代的质感,还不显得沉闷,室内处处都摆放着鲜花,看的出来,外婆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老人。
“外婆,这是我和泽越从国内带过来的小礼物,您别嫌弃。朋友自己腌渍的,干净卫生还好吃,不是在外面随便买的。”
衡音笑眯眯地拿过泽越手上的礼盒,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礼盒,见里面都是一个个精致的琉璃罐,微微惊喜:“这小罐罐烧制的这么好看?老泽,你过来看看。”
泽老沉着脸过来,看到那烧制的琉璃罐,微微惊讶:“这有些年头了,确实烧制的还可以。”
岂止是还可以,这琉璃通透,烧制的罐子上还雕刻着清雅的桂花,一看就是用心定制的,这份心意就十分难得了。
泽越淡淡说道:“这些辣酱和小菜都是傅先生做的,就是钟鸣鼎食的傅家。”
这可是衡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能让她一个吃货舍得拿吃的送人,这份心意总是要让人知晓的。
傅家?那个傅家?泽老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微微惊讶,移民之前,傅家在国内那可是煊赫世家,听说这些年儿孙都有出息,尤其是傅家那位傅医生,在那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
老太太早就馋这一口吃的,得知竟然还是傅医生亲手做的,顿时笑不拢嘴,说道:“这也太贵重了。”
“就算是傅先生做的,你也拿走,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别以为随便带点东西就能糊弄过去。”泽老冷着脸训斥。
“你别说话,去听你的评书。”老太太忍无可忍,将老头子推走,然后对着衡音和泽越笑道,“别理会他,阿越,你外公平时还是很想念你的,就是死要面子,有些生气你快两年都没有回家。”
老太太说着看了一眼泽芸,暗暗叹了一口气。
祖孙三人都是一个脾气,现在孙子不回家,家里氛围这样压抑窒息,她也没办法。
两年都没回家?衡音吃惊地看了一眼泽越,又看了看始终冷冷淡淡的泽芸,明白了什么。
她上前,将手里的茶饼礼盒递给泽芸,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说道:“阿姨,这是泽越特意为您挑的茶饼,昨天的车厘子,阿姨吃了吗?”
泽芸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觉得要被这小姑娘的光芒灼伤了,下意识地要后退一步,衡音甜甜地拉住她的手,就是不撒手。
泽芸:“?”
儿子喜欢这种性格的小姑娘?不过也是,他那样冷如寒冰的性格,一般的女孩子早就被他吓跑了。
老太太笑道:“昨天的车厘子也是阿越送的吗?”
衡音甜甜笑道:“是呀,外婆,是我和泽越在后院的树上一起摘的,可甜了,挑了最好的一袋子带给阿姨的。好吃吗?”
“好吃的,特别甜。”老太太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眼底莫名就有些潮湿,好些年了,家里没这样热闹过了,每次阿越回来只待几分钟就走,老泽暗暗生气,女儿也是冷冰冰的,女婿也不回家,家都不像一个家了。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小姑娘,她感觉家里终于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