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舒刚才被刘焕的毒针所伤,现在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靠着白虎缓缓坐下,脸色苍白双唇却发紫。
孟莹芳急忙倒出一枚疗伤丹药给他服下,可收效甚微,孟莹芳抖着手又从储物袋里掏出许多丹瓶,囫囵倒出不知多少想要喂到孟阳舒嘴里:
“小七叔,你不能有事......”
现在的孟家,不能再遭受任何打击了。
孟婵见此轻叹一声,她屈指一弹,一滴莲露落入孟阳舒口中,这莲露乃是她从清心莲上所得,对毒物素有奇效。
果然,孟阳舒体内的不适感在迅速退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体力在缓慢恢复。
他站起身,满是感慨的看着孟婵:
“丫头,”
“你回来了。”
那一日小院一别,孟阳舒做了满桌菜肴等女孩回来,最后却只有一室清冷。
孟婵被抓去了半阖州。
在那之后,叔侄二人就再未见过。
小七叔撑着大白圆滚的肚皮站起身,他看向已经长成窈窕少女的孟婵,她成长的这么快,可在他眼里,孟婵还是那个由他牵着手带进孟府的懵懂女孩。
他摸了摸少女柔顺如绸缎的长发,眼中满是疼惜,声音也有几分颤动的哽咽:“丫头,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若是由别人问起孟婵修道之徒累否,她一定会嘴硬的说不累。
她是要走到长生大道彼岸的召唤师,她以逆流争先为己任,她是半阖神女!她是阴司鬼帝!她是帝承者!她是清素君主!
她怎么会说累呢?她怎么能说累呢?
可问她的是她的小七叔。
孟婵抿紧唇瓣。
这十年又怎么会不辛苦呢?
穷山恶水,阴司鬼蜮,她都去过。
孟婵点了点头,眼底有晃动的泪珠。
孟阳舒牵起她的手:“走,咱们回家!”
·
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毫不起眼的山洞中有一座阴石制成的棺材,宽三尺长半丈有余,其上雕刻繁复无比的花纹,像是一只只狰狞的恶魔正在窥伺人间。
棺中一具银尸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
“替身傀!”
御尸世家刘家传承的第二件宝物。
只是这替身傀在传到刘焕手里前还只是个半成品,还是刘焕自己耗尽数不尽的资源才将其完成最后的祭炼。
自此,刘焕就有了第二条命。
替身傀表皮银色的肌肤和毛躁缠结的毛发正在迅速脱落,露出如婴儿般光洁嫩滑的肌肤。
以刘焕的谨慎,若没有替死之法,他怕是连宗门都不敢出去。
刘焕坐起身,眼中是跳跃的愤火。
“贱人,你给我等着!”
“今日所为,你要用你的命来偿还!”
·
长阳城,
孟家府邸在当初被王家霸占后便一直没有被讨回,哪怕孟家在孟莹芳和孟阳舒的掌管下实力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只要王家不愿,就算开出天价也无用。
那座府邸空落着,一直无人使用。
孟阳舒作为上一辈唯一一位存活下来的孟家子弟,族中大事均由他来定夺,孟莹芳虽然大半心思都用在修炼上,但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时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孟阳舒非独断之人,也会多加思虑。
但在新的族地落定何处时,二人一致选择回到长阳城。
这里是孟家的根,承载着孟家所有的兴荣与衰败。
如今他们在城中北山上新建族地,当初在外历练未经大祸,或者侥幸逃脱的共二十多位孟家弟子在此扎根。
依山而建,青水环伺,可总透着股萧瑟和冷寂,不如从前人丁兴旺时热闹。
其中有几人甚至是孟婵熟悉的脸,只是早已不再稚嫩。
守门的两位子弟看到七叔和莹芳族姐带着一位少女回来时都有些疑惑,孟阳舒拍了拍孟婵的肩,扬着笑介绍道:
“这是你们的族姐,孟婵。”
“族姐?”
听到这两个字,守门弟子顿时放下眼中的防备眯眼一笑,乐呵呵的打招呼:“族姐好!”
“小婵,屋舍已经打扫好了,你先休息,”
孟阳舒现在相当于这个新兴起来的小型家族的族长,自然有不少事要处理:“晚上我来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孟婵也没拒绝,她站在回廊上,远远的便听到一声满是惊喜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小姐!”
一位蓝衣妇人提着裙摆快步朝孟婵跑来,那妇人金钗挽发,脸蛋微圆,约莫二十多岁。
虽是没有灵根修为的凡人,但浑身上下没有被生活磋磨过的艰辛,显然孟家家变的这十年并没有苦了她。
小萍。
孟婵被领进孟府后孟家拨弄来伺候她的丫鬟。
小萍眼中已盈满泪珠,她一把抱住孟婵,感受到怀里瘦削的身躯时泪珠更加凶猛:
“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在外面过的很苦吧,看您瘦的!”
“走!小萍给你弄东西吃去!”
孟婵也是激动,她没想到这次回到长阳城孟家居然还能见到小萍。
她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小萍这些年一直没离开孟家,到了适婚年龄后找了位自幼和她相熟的府中管事嫁了,她平日里也只需管些采买的活计,不用伺候人,过的还算滋润。
一处宅院内,
妇人听到前厅传来的消息后一拍红木桌站了起来,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涂满赤色丹蔻的指甲直接插进了掌心。
“那个贱丫头!居然没死!”
“凭什么!”
她一把将桌上的茶壶碗盏全部扫落在地,不过这些物事皆为灵玉所制,虽没碎裂,但和地板相撞时发出的响声格外清脆。
妇人怒不可遏的咬着牙,唇瓣甚至渗出丝丝血来,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竟差点气晕了过去。
一旁正和妇人吃茶的女子见妇人突然发癫的模样虽讶异,但还是上前两步搀住就要跌倒的妇人,顺着她的背温柔安抚道:
“婶母,你这是怎么了?”
“别生气。”
女子柔和的声音终于唤回妇人的神智,她缓缓坐下,眼中的愤火却更汹涌了几分:“这不公平!”
“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个贱人!”
“而是我的柔儿和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