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高坐主位,一眼便看见了队伍末尾的南棠。他朗声笑道:“孤的雁儿到了,快,快坐到父王身边来!”
一时间周围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南棠一笑,上前轻施一礼,随口递了两句奉承话。
“父王万安,父王宴请北羌使臣,川海胸襟龙恩浩荡,天下万民无不感怀敬畏,雁儿不敢僭越。”
那位置吃不好喝不好,还得时刻赔笑脸,傻子才坐过去。
“素闻五公主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如今一见果然是天下女子之典范。”
下首一位身着月白色暗金纹翻领胡服的男子起身道,他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有几分凶神恶煞。
南棠听着这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只是一笑。“素闻北羌将士纵马横刀骁勇善战,如今一见不愧是马背上打出的天下”
你拿女子典范讽我荒淫不端,我拿骁勇善战笑你弃甲倒戈,大家谁也不吃亏。
南棠面上笑眯眯的,心底却在跟泡泡吐槽:“这北羌使臣还挺潮,一脑袋脏辫,我活着时候没千八百块编不下来。”
此时殿外响起一声嘹亮象吟,南棠跟随宫女指引落座,片刻后,一位身着七彩锦纱的少年骑象而入。
他衣着比南棠上次见更要繁复华丽几分。层叠轻纱半袒上身,斜披金银锦绣大巾,下着七彩宝石长裙。金玉项圈挂在颈上,纯金的臂箍镶满蓝宝,身上绘制的图腾隐隐有波光流动。双手托一支长茎莲花,脚踝的铃铛叮铃清脆。
“你看,有人比我架子还大。”南棠在心里道。这童竺真是每次出现都好像精心彩排过一般。
正菜还未上桌,南棠靠在软椅上吃着点心。
童竺行至南棠桌前,白象脚步一顿,南棠见他右手握拳轻施一礼:“我原以为是姐姐,今日摘了面纱才知道是妹妹。”
南棠就笑,她扬手摆了摆,“又见面了,我的猫儿。”
童竺略微一顿,南棠听见了系统提示音,童竺的好感值上升到了50。
“嘶……如果你是白虎,会喜欢别人叫你猫吗?”南棠忍不住问泡泡。
【大概……不会吧。】粉泡泡回道。
“咦?你身边那个凶悍哥哥哪里去了?”童竺四下观瞧疑惑道。
“你想他了?”南棠挑眉。
童竺便忙摆手:“我可不想那个煞星,只是若情敌不在,姐姐是不是可以对我温柔些?”
“情你个头。”南棠笑骂,手中的弯月酥掷了过去。
童竺单脚勾住象桉,仰身折腰挂在象背上堪堪叼住,回正身子细嚼慢咽。
“姐姐吃过的确实香甜,就是扔得不准。这回我接到了,今天就别再扔给旁人了。他们身手不好,怕扫了姐姐兴致。”
周围不知多少眼睛明里暗里盯着这边,南棠低头喝茶不语。
身边的六公主上官婉莹早就看呆了一双眼,如今见这功夫不由拍手喊好,见四下寂静才慌忙捂住嘴。
她悄悄碰了碰南棠的手肘:“姐姐认识他?”
“嗯。”南棠难得回了她一句,心里想的却是,这小丫头别是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
上官婉莹还想说什么,十几名美貌少男少女款款而入,他们个个身披轻纱,或带腰鼓或弹琵琶或执披帛,乐器声合着童竺脚上的铃铛响起,间歇响两声悠长象吟,舞者们翩翩纷飞,殿中霎时热闹非凡。
“好!!!”这次拍掌而起的是男宾席上的二王子上官平潭。这二哥哥倒是长衫玉立一表人才,可惜脑子不大灵光。
北羌刺客暗杀五公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晋王早就怀疑有西晋人里应外合。
边上的三王子上官菏泽,四王子上官明轩,各个垂头装瞎不多看一眼,唯独他敢出这个风头。
南棠揉揉生疼的太阳穴,不知道这曹氏兄妹俩这么卖力,是不是兼职干过气氛组。
上官平潭满饮一杯后,举起玉盏向童竺遥遥一敬。童竺略微颔首,下一秒金戈声起,鼓点急促乐音铿锵。殿下舞者化柔为刚,步步前迎。
一只绣球高起,如同滚雪抛琼。队伍紧前两只披百花甲的黑鬃狮子凌空一跃,合着鼓点你进我退你仰我俯,转瞬间已踏数步。
队后两只白虎不甘示弱,穿过层层彩帛而不沾片甲。灵蛇摆动,百鸟腾空而起,侧成一队绕柱盘旋。
若说猛兽还引得各位嫔妃和官家女眷心惊,那只五彩飞雀却深得众人喜爱,殿中惊叹声一片。
首位上的晋王满意点头,赏下金玉二十匣。这才满座拊掌叫好。南棠跟着拍手,心中叹道:果然是一流的马戏团!
宫女鱼贯而入,佳肴御膳陆续上桌。许是这表演太过下酒,不过三五杯盏,就有才子诗兴大发,成堆的墨宝送至晋王跟前,南棠也跟着多喝了两杯,女席用的是桂花葡萄酿,甜口不醉人。
童竺的白象立在正中,他双手一扬,长茎莲闪烁金光凭空而起,化作万千花瓣翩然而下,一时间清香满殿。
那花瓣有的落在人身上,有的落在盘碟杯盏里,有性情者就着烈酒入口,便觉更添醇香。
南棠嫌弃抖落身上花瓣,换了新盏,这童竺给别人的是好酒,轮到她指不定加没加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