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竺眯着眼走出府门,大大的抻了个懒腰,这五公主府的床太舒服了,若不是有镇妖塔悬着,他真想幻出真身好好打一个滚儿。
“公子万安,昨夜休息可好?”早有侍女等在门口,见他出来俯身行礼问道。
童竺本不欲理,却瞧见她手中托着一套素色长衫,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恭顺道:“五公主命奴婢为公子更衣。”
“更衣?”童竺看着那丑衣服转身就走,开玩笑他好好的绝代佳人,干嘛穿得像灰耗子似的。
“公子留步……”就听那侍女在后面哆哆嗦嗦的叫他:“公…公主还说,若您不肯换,就让奴婢把您身上这件烧了……”
童竺诧异回头,便看见那宫女一手抱着衣服,一手举着火折子,正朝他这边过来。
???
用不用做这么绝啊……
童竺死死盯着那衣服,那侍女咬牙举着火折子视死如归。半晌,童竺终是冷哼一声,一把扯过衣服钻回屋去了。小侍女站在原地,长长出了口气。
再出门时,童竺一身素色暗花长衫,从领口到袖口,把他一身图腾遮了个干净。
童竺别扭的转了转身,早听闻京都的早集最是热闹,本想去逛逛,如今兴致都坏了七分。
他蔫蔫的走出府门,却见一片素白下,半人高的雪人端正摆在中间。
诶?!!
童竺来了精神,几步过去飞起一脚踢向雪人的肚子。却见那雪人动了,如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他的脚腕猛得一扯,童竺摔了个仰面朝天。
“闹鬼啦!!!”他想也不想爬起身就喊,却见抖落大半雪后,那雪人竟露出了一张人脸。
童竺凑回来仔细观瞧,男人脸色苍白,连睫毛上都挂了冰晶。
“诶?”童竺惊喜道:“凶悍哥哥是你啊!”
童竺记得他,这人几天前在城外,一把弯刀伤了他胳膊。而昨天在宫宴上,又抢先他一步制服了白虎。
竟然还活着,真是……可惜了。
童竺笑眯眯的打量他,心中却在遗憾。还是跪得不够远,有那镇妖塔在,得府门外十步他才动得妖力。
乌长悲只静静的跪着,仿佛没看见他这个人。童竺也不介意,只热情的寒暄道:“早啊,吃了吗?这大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去?这雪地里是有什么宝贝吗?”
一连三个问题甩出去,乌长悲连头都没抬,他不想和这个北羌阿曼发生冲突,更没心情同他闲聊。
童竺就笑,他绕着乌长悲转了几圈,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啊……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昨日违抗命令,你主人生气不要你了是不是?”
乌长悲身体一僵,童竺却继续道:“都说西晋暗卫最是忠诚,原来也不尽然啊,信人心到底不如信我北羌的掌魂蛊,也不知你究竟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故意坏姐姐的事儿。”
乌长悲猛的抬头,童竺瞥见他眸底寒光,半真半假的往后缩了缩:“诶?你那时什么眼神,不会要动手吧?”
他望望身后五公主府的匾额:“我如今是公主府的客人,你在府门口当街动手,可是打你主人的脸……”
童竺像是真心为他着想:“我劝哥哥还是仔细考虑清楚,见你又生是非,你主人会不会更生气?那更生气岂不是……更不会要你了?”
乌长悲冷冷的看着他,童竺笑眯眯的回视,虽跪在地上,乌长悲周身的气势却半点不逊,他这人同他那柄弯刀一样,锋利又决绝。
半晌后,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松开了身侧紧握的拳,与童竺对视的眼睛也一寸寸垂了下去。
他说的对,自己绝不能动手……
童竺笑得更深,他凑近一步掸去男人肩上积雪:“唉……哥哥瞧着真可怜啊……”乌长悲由他动作,像个漂亮的布偶,不反抗,也没有回应。
“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可怜人,我想帮你求求情,可你前些天伤了我胳膊,我心里有气没消,你说这可怎么好……”
乌长悲轻轻合上了眼,等着他的下文。
童竺声音温和凑到他耳边:“不如这样……你呢,给我磕三个响头算是赔礼,我气消了,就进去帮你劝劝她。”
二人贴的很近,童竺能感觉到乌长悲气息的变化,他轻笑出声继续道:“姐姐最近很喜欢我,说不定一开心,就留下你了呢?”
等了半晌,见乌长悲没有反应,童竺遗憾的道:“不需要嘛?我还以为哥哥是诚心悔过呢,原来尊严还是比主人更重要。”
童竺直起身子笑吟吟的看着他:“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可走了……”
“我……真走了哦?”他拍拍身上积雪,作势要进门,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当真吗。”
“诶?”童竺回身问道,“你说什么?”
乌长悲深吸口气,用了敬称:“我说,公子所言……当真吗?”
“当然!”童竺飞快答道。
足足过了半分钟,乌长悲深吸一口气,应道:“……好。”
童竺面色一喜,挺挺身,好整以暇准备受这一礼,一个荔枝壳却披头盖脸砸了下来。
“谁啊?!”童竺气呼呼的回头。
就见南棠裹着狐皮大氅,抱着个暖炉,坐在屋檐高处看着他们。
乌长悲呼吸一滞。
主人……
他张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南棠就骂:“缺心眼儿是不是,他的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