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确实胆子很小,好在观宁不是个严厉的先生,而蒋元白也不是那等有私心的师兄。
傍晚时分,雪又纷纷扬扬落下。沈知渝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血和满是灰尘地面冻到了一处。
其实暗卫没刻意折磨,为首的那个甚至还松了松他反绑在身后的手。沈知渝记得他,唯一不用带鬼面的暗卫,暗字一号,五公主最亲近的人。
麒麟殿外有几句话的缘分,宫门那夜,也是他替自己传回过消息。
看在这交情的份上,沈知渝想劝他别白忙活了,同掌魂蛊比起来,手上那点痛当真不算什么,。
风雪将门窗刮得呼呼作响,沈知渝艰难的伸手在怀中摸了摸,里面揣着一封血书,短短几百字,沈知渝一笔一划颤抖着写了一天一夜。
今日午后,身边的人手撤了大半,只留了两名眼生的护卫。他便知道,到时候了。
这信原本想托暗一带回去,可不过呼吸间,那人就不见了身影。沈知渝无奈只好转请余下这二人,没成想这两名虽不是暗卫,却比暗卫还像石头。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是冷着张脸不多看他一眼,沈知渝只好作罢。
时间缓慢流逝,沈知渝静静躺在地上,室内未燃炉火,呼吸几欲成冰。沈知渝却觉得身子轻松了些,既是烈火焚骨,那冷自然是比热好些。
窗外隐约听见三更鼓响,沈知渝用力眨了眨眼打起些精神,想最后尝试一次。
“劳烦二位……带……带一封……“他一开口便又讪讪闭嘴,这嗓子干哑到他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什么何况旁人。
沈知渝颤抖的叹一口气,罢了……
他复欲闭眼,头顶处的窗檐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沈知渝身体一紧,几乎是同时,两名护卫贴身而上,窗户瞬间破开,可窗外空无一人。
“喵……”
不待沈知渝细想,一只通体银白的猫儿探头进来看了看,幽幽的叫了一声。
……
沈知渝提起的心慢慢落下,他现在算是五公主的人,童竺自然不会害他。
少年淡淡看他一眼,越身而入,落地便化了人形。
“掌魂蛊伤脑子吗?你冲着两具尸体说什么呢。”懒洋洋传来,沈知渝略微愣了一下。
“大……大人。”他艰难的开口,童竺没有看他,两名护卫的刀锋高高扬起,寒光在夜色中铮铮迫人。童竺仿若未见,他从袖中摸出两枚黄符一左一右贴在了两人额头之上,这下仿佛点了穴道,二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童竺看他的眼神如同怜悯蝼蚁,“尸奴只听契主吩咐,他们只得了杀人的命令,你磨烂了嘴皮子也不会替你做旁的事,求他们……倒不如求我。”
童竺伸手在其中一位护卫高举的钢刀上弹了一下,祝霄这两名尸奴啊,比他本人还蠢些,还好有姐姐这黄符。
其实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只要祝霄留个印迹在他身上,别说这尸奴,大半的鬼族都不会同他为难,但童竺不愿意。
他不愿沾染任何气息,除了他的姐姐。好在南棠向来宠他,两张黄符怎会吝啬。
童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抬腿在沈知渝血肉模糊的身体上轻踢了踢:“什么信,拿出来我看看。”
沈知渝强撑着身体翻过来,挺挺胸示意他自己动手。这动作无论是对真神白虎还是北羌阿曼都是不敬,但沈知渝实在没力气折腾。
童竺指尖微动,那封信便从沈知渝胸口飘扬而起,看着那透出纸背的鲜红,童竺略微皱眉。
凡人的血……浓稠又腥臭。妖体也就罢了,童竺是不愿脏了这具人身的,他有些后悔走这一趟了。
他僵着脸半晌,终于还是将那血书夹在指尖。“……情诗?”他挑眉问,沈知渝抿唇艰难的摇头。
“……丑东西,不是情诗的话下次口述让暗一来写,少弄些苦肉计恶心人。”
少年声音冷淡,风将雪屑猛地推进屋中,童竺披散在背上的长发四散而飞,那张极精致的的脸,让沈知渝有种妖鬼摄魂的错觉。
其实不是错觉,童竺是真想提前弄死这只会添麻烦的丑东西。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沈知渝莫名有些想笑,童竺还在北羌时就同他有过接触,以沈知渝那日所见,他哪里是什么活佛,那是阎罗恶鬼般的人物。实难想到,这位有一天要靠给人起诨名泄愤。
“我还以为……大人,会先过遍眼……”沈知渝轻叹。
“没你那胆色。”童竺将长发拢起:“给姐姐的东西我若先看了太没规矩,我姐姐不喜欢没规矩的孩子。”
初来五公主府时,南棠身边只有暗一那块木头,童竺自然为所欲为,如今来了个鬼族的纨绔祝霄,又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冥一,随便哪个吹两句耳旁风就够童竺恶心一场。
沈知渝深吸口气,他明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可童竺那句不喜欢出口,沈知渝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痛苦和难堪。
他想说些什么,却见刚刚还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童竺表情突的一肃,他略多两秒仔细听了听,随即飞快的将那血书揣到怀中,揭掉两名鬼奴额头的黄符转身便跃出了窗子。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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