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渝没有动,骨瑛也静静站在门外,那冷意几乎穿透骨骼,很快沈知渝便意识到了,骨瑛也在等,他在等自己入睡。
骨瑛不能施展鬼力,但在沈知渝梦中却可以,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天边三家的鬼识尚在翻涌,兆儿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她想催促面前人快一些时间真的不多了,但是她不敢开口。
骨瑛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到底是能同鬼主交手的人,这份定力旁人鲜少能及。
沈知渝心底轻叹一口气,这具身体本就是靠意志强吊着,他稍松了松心神,困意很快袭来,沈知渝任由自己陷入混沌。
不多时,他又在熟悉的房中醒来了。
自除夕之后,沈知渝再没让自己陷入这精心营造的梦魇。
沈知渝知道,五公主大抵不会想出现在谁梦里,隔山隔海时,他可以纵容自己贪求,如今几步之遥远,他反而不敢当着正主的面冒犯。
他没有起身,只静静打量屋内装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知渝睫毛微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骨瑛就笑:“沈公子当真有趣,第一回见我装哑,第二回见我装睡,都是老熟人了何故如此怠慢。”
他声音极清朗,沈知渝便也笑,他动了动唇:“大人……冤枉啊,我哑不哑的大人最清楚。至于这次……”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转头看向骨瑛,眉间的痛楚强压了压:
“大人,人见鬼啊……总是害怕的,装睡是话本子里……学来的啊。”
沈知渝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骨瑛着实没有同他东拉西扯的功夫,好在沈知渝也不该有。
他轻轻勾了勾唇:“沈公子少年英豪,悍不畏死。刀都悬在脖子上了,还有空同我玩笑。
沈知渝艰难摆了摆手:“刀都在我脖子上……悬了四十多天了,就是个老鼠,也该……也该习惯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平白扰人清梦,是要……遭报应的。”
骨瑛盯了他一会,这人依旧痛苦缠身,但周身气质舒懒随意,没半点对死亡的畏惧,更没对活下去的渴求,这同骨瑛料想的……不太一样。
他咬咬牙:“沈公子,你见识过我的手段,应该知道只要我想,你脖子上这把刀随时可以解下。”
沈知渝也看向他,片刻后他垂眸轻笑:“我……为什么要帮大人?”
骨瑛几乎是怔了怔:“你......你可听清楚了?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活下去。”
沈知渝轻轻按了按耳朵:“大人……我只是哑巴,没有聋,我听得清楚得很,只是大人帮我,定也需要我替……替大人做事。我并没有那么想活,那么......我为什么帮您?”
“沈知渝!”骨瑛眼神微冷:“别想着坐地起价,你该知道我没入穷巷,我能同你谈的,自然也能同别人谈。”
沈知渝也不争辩,他恍然大悟似的点头,伸手指了指门外:“大人……请便吧。”
骨瑛深吸口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早知道这位难缠,却不想能难缠到这个地步,他猛地向前一步:
“好,好啊,既然我给的沈公子不稀罕,不如你来说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知道沈知渝极有野心,却不知是要风还是要雨,除夕之夜,他几乎是大获全胜,顶着谋杀公主的罪过硬是将那案子翻了个底儿掉。
他赢了,不仅给沈氏赢了清白身,更是尽数将仇人拖下了水,骨瑛不知道,以罪奴之身尚且能做到如此的人,如今已然昭雪,那除了掌魂蛊外,还有什么是要他来做的。
想到这儿,骨瑛心头就是一动,好半晌他复又看向沈知渝:“我说小公子,你不会……是要王位吧?”
沈知渝看了看他:“大人多虑了,沈知渝罪奴出身,怎敢有此等肖想。”
骨瑛眉头一皱:“那你究竟要什么?”
沈知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不久前曾握过这世间最名贵的罗裙。
沈知渝不求解蛊,也没要晋王的性命,他垂着眼轻轻开口:
“大人莫急,我要得很简单,我要……青槐祖母的魂魄。”
骨瑛怔了怔,随即大笑出声,这是天地间最有趣的乐子,在沈知渝逐渐冰冷的目光中,他撑着腰侧几乎直不起身。
“沈小公子啊......”骨瑛语调轻佻满含笑意:“没想到啊,你还是个情种。“
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骨瑛早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到实例。
他不由轻轻摇头叹息:“沈公子啊沈公子,我说你什么好,放着自己的命不要,你去换一个老太婆的魂魄?”
这话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笑去,沈知渝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等骨瑛笑完才轻声问道:
“大人,成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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