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活得长些
作者:一灯阑珊   谢邀,人在长安,正准备造反最新章节     
    温茂瑞带弟弟妹妹,纯属来玩,认识认识新朋友。
    左厢军将官总体年龄偏轻,就算有儿女,年纪也不大。
    先前想的是总有同僚会带孩子来,有两个大龄儿童照应着,总不至于太乱。
    谁能想到,全被娃娃头林婉婉收拢了。
    梁善静:“林娘子很是喜欢孩子,待他们也和善。”
    晁瑜英轻声道:“嗯。”
    她因为身体原因,去济生堂次数多,有一回撞见林婉婉某个弟子,因为背不下来书,偷偷躲在墙角抹眼泪。
    弟子如此好强,想必为人师者要求严格。
    刘兰芳多喝了几杯葡萄酒,面色微微泛红,此刻脑子和嘴就有些松懈了。
    刘兰芳:“老家的人说,富贵人家过日子,都住大宅子,出入要几个美貌妾室相随,才叫体面。”
    可段晓棠一个将军,院子不大但收拾得齐整,日子过得也是寻常,没有特意充门面。
    梅春儿帮忙描补道:“这就是村人说的村言,我们当家的说过一个笑话,说乡下种地的,都以为皇帝挑担子用的是金扁担。”
    梁善静扑哧一声笑出来,“段将军说的是不是?”旁人想不到这么损的词。
    梅春儿:“我也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反正不是刘耿文能说出来的笑话。
    梁善静担心她们初入长安,听些风言风语左了心性,提醒道:“日子都是人过的,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三尺。”
    实则日子就是分三六九等,如刘兰芳等人看梁善静已是优渥,但她去真正的豪贵之家,也会为他们豪奢而咂舌。
    梁善静:“大宅都想要,但谁说美婢娇妾是体面?官职爵位高低,子弟是否出息,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一针见血道:“那都是人前哄人玩的,背后说不定嘀咕家风不好呢。”
    当然,若立志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另当别论。
    梁善静拿自己开涮,“若是如此,我给温六找几个兄弟,他就有多体面了!”
    周围人纷纷笑起来,理是这个理,但也明白这话只有梁善静能说。
    他们夫妻俩自幼相识,家世相当,知根知底,旁人总少了几分底气。
    梁善静归纳总结,“所以这种客套话,我们自己不能信,”手往正房方向一指,“也不能叫他们信。”
    归根结底就一条,对自己有利的奉为圭臬,对自己不利的弃如敝履。
    梁善静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虽然段晓棠常把过不下去就离的无情话挂在嘴边,但另一面何尝不是过得下去时,就要尽量给足对方尊重。
    段晓棠三人察其言观其行,很是厌恶那些左拥右抱、内帷不宁的人。
    温茂瑞行事,梁善静有把握。但尹金明等人穷人乍富,若被长安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行差踏错,往后还不知如何。
    交浅言深,她和刘兰芳等人说到这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梁善静对温茂瑞如今的上司,很是满意。不光是本事能力,也因为段晓棠的道德洁癖,很是刹住了一些歪风邪气。
    屋里酒气冲天,段晓棠出来透气,顺便留出空间,让他们好生喝酒。
    客串扔沙包,水都放到太平洋了,正儿八经的将军,沙包打不中人就算了,还一个一个往人怀里塞。
    林婉婉见事不对,连忙把扰乱“物价”的人推走,他们的沙包必须有含金量。
    段晓棠无奈只能搬张椅子,坐在正房屋檐下看一群小孩玩乐。
    不一会儿,察觉身旁有异,抬头问道:“出来透气?”
    唐高卓点点头,“嗯,多喝了些。”
    段晓棠另指了一张凳子,“离我远点,熏。”
    唐高卓一时语噎,换个多思多想的,还以为段晓棠对他有意见呢。殊不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唐高卓犹豫许久,方才说道:“将军,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通透。”
    段晓棠没想到有做知心姐姐的一天,“私事?”
    唐高卓缓缓点头,“嗯。”
    段晓棠丑话说在前头,“不保证能给完美的答案,你也知道,我的想法可能和大众不一样。”
    唐高卓:“我打听出来,是谁把我‘卖’去绛州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怎么可能认。
    段晓棠:“哦,放不下?”
    想也知道此人的画像,在刑部位高权重,不一定和唐高卓有过节不满,只是想做人情时,挑出几个软柿子,觉得唐高卓的名字有些刺眼,就选中了他。
    简单说来,运气不好。
    唐高卓的命运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人人都说是因祸得福,但谁想过他陡然外出变外放的彷徨。
    段晓棠:“你咽不下这口气,但对方权贵显要,想讨个公道却无能为力?”
    唐高卓闷声回答:“嗯。”
    段晓棠翘起二郎腿,环手抱胸,吊儿郎当道:“你现在想报复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右武卫和刑部八竿子才打得着,想抓他的把柄不容易。”
    “我的意见就是,专注自身,努力往前走。”
    唐高卓有些失落,没想到连段晓棠都劝他放下。
    孰料段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当你站到一定的高度,等他哪天倒霉,才有资格去落井下石。”
    甚至当唐高卓站得足够高时,只要露出一丝口风,自有人主动帮他料理这段恩怨。
    段晓棠举一个鲜明的例子,“像殷相公这事,你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吃……”话太粗俗,换一个说法,“不能实时把握进度。”
    “想向陛下进言,奏折要由上级官员层层转递,若像龚御史一样,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被扣下了,冤不冤?”
    唐高卓万万没想到,段晓棠不是劝他放下亦或孤注一掷,而是选择一条看似折中的路线,把伺机报复当做向上爬的动力之一。
    唐高卓默然道:“二者之间如天堑,寒门顶天也就到刺史一级。”
    段晓棠听出来了,“卖”唐高卓的人,比刺史官阶高。
    段晓棠安慰道:“我连寒门都不是呢。”
    段晓棠如今的品阶不到刺史,但可预见,她一定能冲破这层天花板。
    唐高卓无奈道:“将军,不是人人都是你。”
    段晓棠:“那你保重身体好好活,比对方活得长也是一种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