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祝明月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早已习惯,玄灵耄耋之年上下山更是脸不红气不喘。淡然道:“抬头,看见前面的灰墙了吗?”
林婉婉气喘吁吁道:“五庄观?到啦!”
祝明月承认她就是故意误导的,“那是清风苑。”
林婉婉面色一苦,险些抱着道旁大树,表演一个耍赖不走。嘴里嚷嚷着,“我不行了!”
嘴上这么说,但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叫滑竿,可见自认是能走到的。
林婉婉艰难地挪动到了清风苑的门前,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深山老林里的深山老林,高墙深院,别叫清风苑,改叫兰若寺得了。”
祝明月失笑道:“那谁是聂小倩?”
佛寺和道观同在一座山上,佛寺还承担困锁道观的重任,想来真是觉得绝佳的讽刺。
不知历经世事的玄灵,会不会因此气到跳脚。
林婉婉轻而易举地给出答案,“就跟我的开山大弟子一样,轮流来呗!”
当夜住在清风苑中,林婉婉和祝明月坐在在临窗大炕上,感受着山野间的寒风肆掠之余,享用夕食。
作为祝明月的重点关照对象,清风苑供应比不上五庄观,却也不差。
苑中上下同样摩拳擦掌,等着开春后在空地上种菜。
炕桌上摆满了饭菜,还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小巧的陶锅,煮的却不是汤,而是暖身的酒。
葡萄酒中加柠檬、姜、八角、肉桂、小豆蔻、丁香等调料,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林婉婉浅尝一口,咂咂嘴道:“哪学来的喝法?”以为红酒配雪碧已是极限。
祝明月神色淡然,“不喜欢吗?”
林婉婉别扭道:“美味是最好的通行证,味道不差,就是心理那关过不去。”
“我这喝的到底是酒,还是汤,还是卤水?”
祝明月淡定道:“水。”
林婉婉再度追问,“你从哪儿学来的?”
以祝明月的底线,应该不会突发奇想出这么奇葩的做法。
祝明月缓缓开口,“冬日饮冷酒伤身,秀然说这是千牛卫传出来的新喝法。”
林婉婉笑道:“该再加几颗枸杞。”
无关药性,只是既要喝酒又要养生,怎么能差了枸杞呢!
祝明月慎重地考虑一瞬,“红酒配红枸杞,样子不好看。”
林婉婉脸一板,“难道姜很好看吗?”
着名的食物刺客,谁没遭过它的暗算。
祝明月夹一块肉到林婉婉的碗里,温柔地笑道:“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婉婉身体微微前倾,看向祝明月,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我想到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祝明月显然不想上这个当,“猜不到,我俩思维不同频。”
林婉婉一点不在意交流对象不买账,自顾自说着,“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明月,既是天上月,也是眼前人。真是合情合景。
祝明月平静地回应道:“我也想到一句,孰云醉无度,婉婉春月柳。”
林婉婉听得耳生,惊讶道:“这是你现编的吗?还把我的名字用上了。”
祝明月神秘莫测道:“你猜?”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婉婉从朦胧的酒意中醒来,依旧猜不出答案。
挽着祝明月手臂上山之余,笃定道,“现在是冬天,如果是你写的,就不会是春月柳了。”
龇牙威胁道:“把作者交出来?”
谁这么有眼光,会用“婉婉”两个字。
祝明月点到即止,“一首古诗,作者是个冷门诗人。”
于三人而言,所谓的“古诗”,就是不存于这个世界上的诗人和诗词。
插科打诨间,五庄观近在眼前。
玄灵依旧率领观中上下的真假道士,在大门口迎接。对东家的敬畏微乎其微,主要是祝明月每次都不空手来。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有点期待是应该的。
不过这一次,除了丰厚的年货,最令人意外的则是,除了仆役,祝明月身边有一个与她地位相当的妙龄女子。
五庄观不是闲人止步的地方吗?
林婉婉正在看五庄观门口那副一点不贴合实际的对联,耳边响起祝明月的声音。
“玄灵道长,这是舍妹林婉婉。”
“林娘子。”
“道长好。”
运货的仆役只能停留在道观最外围,由外门弟子将年货归置到相应地方。
林婉婉却跟着祝明月,在玄灵的带领下参观起来。
一行人来到偏殿,林婉婉情不自禁感叹道:“明月姐姐,这些神像塑得真好。”
终于不再是凶神恶煞,亦或慈眉善目的模样了。
林婉婉冲到二郎神的雕像前,评价道:“丰神俊朗又清傲贵气,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二郎神啊!”
玄灵本想提醒一句,不可亵渎神灵。虽然只是一尊巴蜀小水神,到底是享用人间香火的正经神仙。
然后就看到林婉婉在财神像前真心实意地磕了一个。
玄灵暗道一声,人心不古。
神像塑得再俊俏又如何,说句对道祖不敬的话,红粉骷髅,皮肉白骨,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比不过天生的本事。